易中海摘下工装手套,拍了拍身上的金属碎屑,径直朝着车间主任办公室走去。
他眉头微锁,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跟王主任开这个口。
贾东旭工伤去世也有一阵子了,秦淮茹昨天也出了月子,按厂里的规矩和人情,让她来接替贾东旭的钳工岗位,顺理成章。
这样一来,他既能帮扶徒弟留下的孤儿寡母,落个好名声,更重要的是,能把秦淮茹这勤快又没什么见识的女人牢牢控在自个儿眼皮子底下,将来…养老也算有个指望。
想到这儿,他脸上甚至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笃定。
敲开门,王主任正端着搪瓷缸子喝茶,见是厂里的八级工大拿易中海,抬了抬眼皮,给出了一个笑脸:“老易啊,有事?”
易中海也不客气,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开口道:
“主任,是为了秦淮茹的事。你看,贾东旭走了也有些日子了,他老婆秦淮茹呢,也出了月子,家里实在困难,拖着几个孩子,还有个婆婆。”
“我想着,是不是能让她尽快来厂里,把东旭的工位顶起来?一来解决她家的困难,二来,车间里也确实缺人手。”
他自认为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既有对困难职工的关怀,也考虑了车间生产。
不料,王主任放下茶缸,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秦淮茹?她没跟你说吗?她的工作安排已经定了,不在咱们车间。”
易中海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心里“咯噔”一下:“不在车间?那…厂里给她安排到哪儿了?”
“她自己打了报告,申请去后勤食堂。报告递到李副厂长那儿,李副厂长已经批了,就分配到一食堂。”
王主任说着,拿起桌上的文件翻了翻,确认道,“对,就是一食堂。说起来,一食堂现在归你们院的李源负责,也算是熟人,能有个照应。”
“一食堂?李源?!”
易中海只觉得一股血猛地冲上头,耳朵里嗡嗡作响,脸上的肌肉都控制不住地抽动了一下。
他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会是这个结果!
秦淮茹去车间当钳工,是他拿捏、施恩的最佳路径。
一个寡妇,带着几个孩子,在技术要求高的车间里,除了依靠他这个八级工的老师傅,还能靠谁?
可去了食堂…那地方虽说也辛苦,可油水足,人际关系也相对简单,更重要的是,直接归李源管了!
李源!又是这个李源!
易中海的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他强行按耐住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质问,手指在膝盖上蜷缩,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声音还是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丝压抑的怒气:“她…她怎么会想到去食堂?钳工可是技术岗,前途好…”
王主任哪里能想得到易中海的真正目的,摆摆手,不以为意:
“嗨,一个女同志,去车间抡大锤、磨零件也确实辛苦。食堂挺好,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还能就近照顾家里。她自己申请的,厂里也考虑到她家的实际困难,就批了。”
“老易啊,我知道你关心徒弟家属,这是好事。不过既然厂里已经定了,就这样吧。”
易中海浑浑噩噩地站起身,连怎么走出主任办公室的都不知道。
车间里传出来的机器轰鸣声此刻听来格外刺耳。
他扶着冰凉的墙壁,只觉得一股邪火在五脏六腑里乱窜,烧得他心口疼。
好你个李源!
肯定是这小子在背后搞的鬼!
他一定是看出了自己的打算,故意截胡,把秦淮茹弄到他自己手底下!
这样一来,秦淮茹感激的是他李源,依靠的也是他李源!
自己辛辛苦苦谋划了这么久,眼看着就要水到渠成,却被这小子轻飘飘地就给搅和黄了!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坏他养老大事,简直是不共戴天!
易中海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牙关紧咬。
李源…你处处跟我作对,先是许大茂,现在是秦淮茹……
咱们这梁子,算是解不开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眼神里的寒意却越来越重。
这事,没完!
但紧接着,一种现实的无力感就浮现了心头。
秦淮茹去了食堂,这么大的事一点儿都不露口风,没跟他商量一下,可见是彻底脱离了掌握。
就像一只原本牢牢攥在手里的风筝,突然断了线,飘飘摇摇地落到了李源的那片院子里!
这让他十年谋划几乎功亏一篑,心里怎么能不恨?
易中海扶着墙站直身子,深吸了几口带着机油味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怒火解决不了问题,他易中海能成为八级工,能在四合院里维持这么多年的威望,靠的不是冲动。
“不能就这样算了,我得另外想个办法……”
他喃喃自语,眼神里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更深的、冰凉的算计所取代。
没错,他现在是有了一个养女易小贝,这个因为被许大茂算计,而意外来到他家里的小丫头。
吃饭的时候会递过来馒头,喝酒的时候会给他端起酒杯,还有那一声声清脆的“爹”,都让他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类似天伦之乐的暖意。
他也开始习惯家里有这么一个需要他庇护的小身影。
但是,他易中海活了这么大岁数,最相信的只有自己,和握在手里的实实在在的东西。
小贝毕竟还小,未来变数太大,而且是个女孩……
他心里那套“养儿防老”的传统观念根深蒂固。
秦淮茹不一样,她成年了,有孩子,有软肋,更容易被恩情和规矩束缚住。
这本来是他精心挑选、准备多年的“神之一手”。
现在,这“神之一手”竟被李源这小子轻飘飘地给截了胡!
那他这十年的苦功,冒着吃枪子的风险送贾东旭上路又成了什么?
“不行,绝对不行!”
易中海在心里低吼。
手上已经沾染了鲜血的他,心肠也跟着变得冷硬如铁,
“说不得我只好也送你去见你父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