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她在工作室里属于自己的小休息间醒来,看着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阳光,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玉簪的幽香和昨夜鸡蛋面的朴素味道。
身边的位置是空的,但枕头有微微下陷的痕迹。韩司远很早就离开了,他发来了一条信息,言简意赅:“集团有早会。晚上我来接你吃饭。”
没有多余的甜言蜜语,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重新介入她生活的决心。
姜悦握着手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种踏实而明确的感觉,是过去那段婚姻里从未有过的。她回复了一个“好”字,然后起身,感觉浑身都充满了轻盈的力量。
她哼着歌,开始整理昨晚暗房和厨房的“残局”。看着水槽里早已干涸的泡沫痕迹,她忍不住又笑了出来。那个在商场上运筹帷幄、冷峻果决的韩司远,在手忙脚乱挤洗洁精时,有种笨拙的可爱。
正当她沉浸在一种微甜的回想中时,手机响了,是沈熹微。
“悦悦,”沈熹微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同往日的软糯和……迟疑?“在忙吗?”
“刚醒,收拾着呢。怎么了沈大法官?听你这声音,昨晚熬夜审案子了?”姜悦习惯性地打趣。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沈熹微的声音更轻了:“不是……我,我刚从医院出来。”
“医院?!”姜悦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声音都拔高了,“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陆北辰呢?他怎么回事,没照顾好你吗?”
“不是,他很好,我……我也没事。”沈熹微连忙安抚闺蜜连珠炮似的追问,她顿了顿,仿佛在积攒勇气,然后才用一种混合着奇妙、茫然和一丝羞涩的语气低声说,“我……我怀孕了。”
“……”
姜悦愣住了,手里的抹布掉进了水槽里都浑然不觉。
几秒钟的绝对安静后,听筒里爆发出姜悦几乎能掀翻屋顶的尖叫:“啊——!!!!沈熹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沈熹微被她的尖叫震得把手机拿远了些,等那边的声浪稍歇,才无奈又好笑地重复:“我说,我怀孕了。验血报告刚出来,确认了。”
“我的天!我的天啊!”姜悦在工作室里激动得原地转圈,“陆北辰知道了吗?他什么反应?是不是乐疯了?不对,你刚才说什么感觉?既高兴又……惊?你惊什么?”
姜悦太了解沈熹微了,立刻捕捉到了她语气里那丝复杂的情绪。
沈熹微走到医院走廊的窗边,看着楼下花园里郁郁葱葱的树木,轻轻叹了口气,对挚友袒露心扉:“高兴,是真的高兴。这是我和北辰的孩子,是我们爱情的结晶,想到身体里正在孕育一个融合了我们两人血脉的小生命,这种感觉……很奇妙,很神圣。”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法官特有的理性分析口吻,却又透露出些许无措:“但是悦悦,我还没准备好。我的人生规划里,法官生涯才刚刚步入正轨,我还有很多想做的案子,想推进的法制理念。突然告诉我,十个月后,我会成为一个母亲……这个角色转变太快了,责任太重了。我……我能做好吗?”
她习惯了掌控局面,分析案情,权衡利弊。可怀孕这件事,充满了生物性的不确定性和情感的不可控力,这让她那颗习惯于逻辑和秩序的大脑,第一次感到了切实的慌乱。
“傻瓜微微!”姜悦的声音带着哽咽,又是心疼又是高兴,“谁会百分百准备好当妈妈啊?这都是边学边做的!你可是沈熹微诶!连陆北辰那座冰山都能被你融化成绕指柔,还有什么能难倒你?工作和你自己的人生当然重要,但这和你成为一个妈妈并不冲突啊!陆北辰那家伙,肯定把你捧在手心里,你怕什么?”
听到闺蜜的话,沈熹微心里那点不安奇异地被抚平了不少。她失笑:“你怎么比我还激动。”
“我当然激动!我要当干妈了!”姜悦兴奋地宣布,然后,一个念头突然闯入她的脑海,脱口而出:“天哪,那我们以后是不是可以定娃娃亲?要是你生个儿子,我生个女儿,或者反过来……”
这话一说出口,姜悦自己先愣住了。电话两头,同时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沉默。
姜悦的脸颊悄悄爬上了红晕。她刚刚和韩司远关系破冰,怎么就跳到生孩子了?还……娃娃亲?
沈熹微在电话那头也轻轻咳了一声,掩饰着笑意:“韩太太,你想得是不是有点太远了?”
“谁、谁是韩太太!别瞎叫!”姜悦羞恼地反驳,但心底却因为这个词泛起一丝隐秘的甜意。她赶紧转移话题:“你赶紧告诉陆北辰吧!我真想看看他那张冰山脸裂开的样子!晚上有空吗?我必须当面‘审问’你!”
“好,晚上见。”沈熹微笑着挂了电话。
她握着手机,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手下意识地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那里,正悄然酝酿着一场全新的、未知的,却注定充满爱与挑战的生命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