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白炽灯光冰冷而明亮,将狭小空间里的每一分情绪都照得无处遁形。
电话那头,陈默的声音还在继续:“……警方已控制现场,医疗小组马上到。陆总,您需要立刻处理伤口。”
“优先确保沈法官无恙。”陆北辰声音沉稳,但搂着沈熹微的手臂却收得极紧,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肩胛处被子弹灼伤的地方火辣辣地疼,鲜血浸湿了衬衫布料,黏腻地贴在皮肤上,但他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怀中人身上。
挂断电话,安全屋内陷入一片寂静,只有彼此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交织。
沈熹微从他怀里抬起头,灯光下,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总是冷静睿智的眸子,此刻却盈满了水光,定定地看着他肩膀上那片刺目的鲜红。她没有哭出声,只是嘴唇微微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在即将触碰到伤口时又猛地停住,像是怕弄疼他。
“你流血了……”她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不易察觉的哽咽。
“小伤,只是擦破点皮。”陆北辰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安抚她,抬手想抹去她眼角将落未落的泪珠。
可沈熹微却猛地抓住了他伸过来的手,力道之大,让他都有些意外。她仰头看着他,眼神里不再是平日的理性克制,而是翻滚着后怕、愤怒,以及一种几乎要破土而出的、滚烫的情感。
“小伤?”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激动,“子弹再偏一点怎么办?!你刚才为什么要推开我?你自己扑过去?!陆北辰,你的命就不重要吗?!”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身体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微微发颤。这是陆北辰第一次见到如此失态的沈熹微,那个在法庭上面无表情宣判、在舆论风暴中冷静自持的沈法官,此刻因为他一道小小的伤口,彻底撕开了理性的外衣。
陆北辰愣住了,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撞击着他的心脏。她那不是责备,是恐惧,是源于极致的在乎和失去的恐惧。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坚定地、用力地将她重新按回自己怀里,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
“对不起,”他低声说,声音喑哑,“吓到你了。”
他感到怀里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沈熹微的拳头攥紧,轻轻捶了一下他的后背,力道不重,却充满了无措和依赖。
“谁要你说对不起……”她把脸深深埋在他颈窝,闷闷的声音传来,带着湿意,“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扑倒……我……”她语无伦次,最终只是更紧地环住了他的腰。
安全屋的门被轻轻敲响,外面传来陈默的声音:“陆总,医生到了。”
陆北辰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刻松开沈熹微。他低下头,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微微,看着我。”
沈熹微迟疑了一下,缓缓抬起头,眼圈是红的,长睫上还沾着细碎的泪珠。
陆北辰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他凝视着她的眼睛,那双惯常深邃冷静的墨色眸子里,此刻翻涌着毫不掩饰的爱意与坚定。
“听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推开你,扑过去,是因为在任何情况下,保护你都是我的第一本能,不需要思考,不计代价。”
他顿了顿,指腹轻轻擦过她的眼角,带走那抹湿意。
“我的命很重要,”他继续说,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无比温柔的弧度,“但只有在有你的世界里,才最重要。没有沈熹微的陆北辰,一文不值。”
这不是商场上权衡利弊后的情话,这是一个男人在经历生死瞬间后,最直白、最本能的告白。
沈熹微的瞳孔微微放大,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认真,所有强装镇定的伪装终于彻底瓦解。泪水再次涌出,但这一次,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被全然珍视、被深刻爱着的动容。
她不再说话,只是踮起脚尖,用一个主动的、带着泪痕咸湿味道的吻,封住了他的唇。
这个吻,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它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带着孤注一掷的热情,和一种彻底向彼此敞开心扉的决绝。所有的试探、所有的契约界限,在这一刻,被这个吻燃烧殆尽。
陆北辰微微一怔,随即热烈地回应起来,手臂收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肩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却奇异地被此刻心中汹涌澎湃的爱意与满足所覆盖。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外面再次传来谨慎的敲门声,两人才微微喘息着分开。
沈熹微的脸颊绯红,眼神却亮得惊人,她看着陆北辰,轻声却坚定地说:“陆北辰,我们的契约,到此为止了。”
陆北辰心头一跳,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到她接着说:
“从今天起,没有合作婚姻,没有三个月期限。我要的,是你陆北辰的一生,作为你擅自把我刻进生命里的代价。”她的语气带着法官宣判时的笃定和一丝不容反驳的强势。
陆北辰看着她,眼中的震惊慢慢化为几乎要溢出来的狂喜和宠溺。他低低地笑了起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嗓音低沉而性感:
“如你所愿,我的法官大人。”
“本人陆北辰,自愿接受你的终身判决,永不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