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还站在门槛边，手里陶罐的糖汁顺着指缝往下滴，黏在鞋面上。他没去擦。刚才那孩子跑得太急，罐子盖都没盖严，甜香还在空气里飘着。
就在这时候，耳边响起了声音。
【叮——】
【“民生共鸣值”系统模块正式解锁】
【当前共鸣值：60%（达标阈值）】
【效果激活：村民满意度达基准线，将自发参与公共基建事务】
【备注：民心所向，非令而行】
沈砚愣了一下。他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泥，又看了看地上的糖渍。这玩意儿以前从没提过，现在突然冒出来，还说百姓会主动来干活？
他不信。
可心里又有点信。
毕竟刚才那孩子说的话太真了——他爹一辈子没人记过功劳，这次真记上了。
正想着，周墨从案前抬起头，笔停在半空。
“外头……有人来了。”
沈砚转头看去。
县衙大门敞着，阳光照进院子。十几个村民已经走进来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就站在院子里，站得不太齐，但都望着大堂方向。
一个穿粗布短打的中年汉子往前走了一步，抱拳：“沈县令，我们是南岭和溪口村的。听说您这儿要修新渠、种新稻，能不能算我们一份？不要工分也行，管口饭就成。”
旁边一人接话：“我儿子昨儿还念叨，别的村都去修渠，咱村咋没人叫？”
又一个老头拄着拐杖说：“我家两个小子都能动，锄头我都带来了。”
沈砚没动。
他看着这些人，脸上没有讨好，也没有委屈求全，就是一种很平常的、想干活的样子。
他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干。
周墨放下笔，走到他身边，声音压得很低：“这些人……不是你通知的吧？”
“我没派人。”
“那他们怎么知道要修新工程？”
“不知道。”沈砚摇头，“但他们知道别人在干，自己也想干。”
周墨不说话了。他回头看了眼桌上的工分册，翻到最新一页，原本写着“今日无访”，他拿起笔，划掉那四个字，改成“民自请工”。
外面人越来越多。
有人扛着锄头，有人背着竹筐，还有妇女带着水壶和干粮。他们不是来领救济的，也不是来告状的，是来问：“下次修啥工程？我们能干不？”
沈砚走下台阶，站在院中。
“你们为啥来？”
一个年轻人答：“因为上回修渠，我家田没淹。今年多收了三斗，孩子有鞋穿了。我想报个恩。”
另一个老农说：“我活了五十岁，头一回见当官的给老百姓记工分。这不是施舍，是认咱们的力气值钱。”
沈砚看着他们，一句话没说，只点了点头。
“记下了。回头有活，第一个通知你们。”
人群没散，反而更安静了。他们站着，像是等着接任务，哪怕只是挖沟、搬石头也好。
沈砚转身回堂前，抬头看了眼墙上的地形图。图上标着南岭梯田、新安渠、蒙学工地，都是他一点点画出来的。以前他总怕没人响应，怕百姓冷眼旁观，怕自己推不动。
现在他知道，不用推了。
有人敲了敲门框。
李大根站在门口，肩上扛着把铁锹，裤脚卷到膝盖，鞋上全是泥。
“沈县令，我带了八个人，都是村里选出来的。身强力壮，能吃苦。您要是信得过，我们现在就能上工。”
沈砚看着他。
上个月这人还蹲在村口抽旱烟，说官府搞什么都是骗人的。后来发工分那天，他盯着册子看了半天，确认自己名字真在上面，当晚就回家磨了锄头。
“你要啥报酬？”沈砚问。
“啥也不要。就一条——别漏了我们村的工分。”
沈砚笑了：“不会漏。”
李大根咧嘴一笑，转身朝外喊：“兄弟们！进来登记！”
一群人涌进来，挤在堂前。周墨赶紧搬出几张桌子，没人抢位置，都排队等着。
有个老太太颤巍巍递上一块竹片：“这是我孙子写的申请，他十六了，能挑担子。”
周墨接过一看，字歪歪扭扭，但写的是：“愿为新安出力，不怕苦不怕累。”
他抬头，看见门外还有人在来。
扛工具的，背干粮的，牵孩子的。他们不吵不闹，就在院子里等。
沈砚坐回案前，端起茶杯。杯底浮着一点徽墨酥的碎屑，是他早上剩下的。他没倒，吹了吹，喝了一口。
甜的。
这时，一个年轻媳妇抱着孩子走进来，把块竹片放在桌上。
“我男人上月修渠摔伤了腿，还没好利索。但他让我来跟您说一声——等他能下地，第一件事就是回来干活。”
沈砚看着那竹片，上面按了个红手印。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压在账册下面。
外面太阳偏西，影子拉长。登记的人还没完，又有几个村的代表赶来，说是听说县里要搞新工程，特地过来报名。
周墨终于停下笔，揉了揉手腕。
“今天一共来了三十七户，一百零二人，全都写了请愿书。”
沈砚点头。
他知道，这不是一次性的热情。这是从“等着被救”变成“想一起干”的转折。
以前他靠系统奖励推动项目，靠工分激励干活，靠数据应付考核。现在不一样了。
百姓开始主动找事做。
不是为了钱，不是为了粮，是因为他们觉得这事值得干，这地方值得守。
他站起来，走到门口。
夕阳照在院子里，满地都是锄头、扁担、麻绳。有人在小声商量明天带啥工具，有人在核对自家能出几个人。
没有人提条件。
没有人讲价钱。
他们只是想知道——下一个工程，什么时候开始？
沈砚深吸一口气，回头对周墨说：“准备图吧。新渠二期，可以动工了。”
周墨应了一声，翻开图简。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一个衙役冲进来，手里拿着一封公文，脸色发紧。
“大人！朝廷快马加急！述职公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