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光星星点点的洒在沈砚苍白的脸上,镀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他就这么沉沉的睡着,睫毛晕影折射眼尾,有着好看的浓色。
好久没睡过这么沉的觉了,他缓缓醒过来,下意识的看向床边,没人。
他甚至没来得及穿鞋,下床去房间寻人,这里没有那里也没有。
她还是走了。
沈砚用力握了握拳头,脸上颓然的笑笑。即使他用尽手段想把人留住也白费力气,她根本没有心。
既然他痛,那她也陪着一块痛吧。
兀自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冰凉的水冲刷过干涩的喉咙,疼而难咽。
不在乎的摸了摸额头,还有点发热,他又去冲了个澡。
西装领带妥帖的穿好,手指轻巧的点在手机屏幕上,发热导致眸子雾蒙蒙的,不经意间眯起了眼睛。
他情绪很差劲,特别是生病的时候,那种不属于自己内心的软弱无力让人恼怒。
这就要表示有人要倒霉了。
手机上秘书发来的信息显示,今天下午她要去谈一个合同,关于建材方面,这是接任虞氏的第一份合同,难怪,不陪他就只是为了搞这些东西。
他果然还没有一堆废纸重要。
沈砚轻呵一声,合同地点显示在某个有名的会所,他貌似和某建材公司老板还有点交情。
桑晚此刻坐如针毡。
这里的会所比她想象的还全面,对面对面那个胖老板左拥右抱,还色眯眯的盯着她。
真想马上就走。
她抱着合同要起身,想到什么,桑晚又忍了下来,把合同放在桌子上推过去,“李总,这是我们虞氏接下来的计划合同书,希望您能过目。”
一杯冰酒压在了项目计划书上,透析光亮的酒杯边泅渍着水痕,她想起了昨天沈砚的眼睛,无端迷离又破碎。
桑晚只是坐在那,乌发垂直腰间,冷色的灯光散在她白皙的面容上,唇角透出惊人的艳色。
早就听说已故虞老爷子的孙女样貌昳丽,今天一看,毫不夸张。
如今虞氏已经透露出疲软之态,又对外宣称换了掌权人,撑不了多久了,李项色眯眯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人,借着拿计划书的动作,不经意的想去靠近人。
吓得桑晚连忙往沙发一侧坐,急急的让开。
李项脸色一僵,语气更是对她的不配合而讥讽,“我是看在虞小姐的面子上,才同意看两眼的,要是不配合,我也很难办啊。”
还立起贞节牌坊了,虞氏倒台,谁能护着她,亏得自己愿意接手这个麻烦。
“李总,您这是什么意思?”桑晚早就知道合同不会这么容易签下来,甚至对策划书做出了合理的利益让步,眼前的人明显是个色鬼,根本无心交易。
“我的意思还不够清楚?我想让虞小姐陪我...”李项沾的是洋洋自得,自以为拿捏住了人。
“李总想让她做什么?”沈砚声音不徐不缓,闲庭信步般走来,随意的坐在一侧单人沙发上,他脸色还有些苍白,会所营造的灯光倒是让人看不出来他的疲态。
“这...”李项人都傻了,这位怎么在这。
他是有意刁难虞小姐,也是听说了一些事儿,以为是上边人的授意,没想到,这还亲自过来盯着。
“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李项干巴巴的陪笑,一边倒酒满上,自己干了三杯,“我给虞小姐赔罪,刚才是我说话让人误会了。”
“我干了,虞小姐随意。”三杯酒下肚,李项脸色不改讨好的笑着。
桑晚明白这样的反转是因为沈砚。
沈砚能出现在这,让桑晚很意外,他不放心这份合同的签署计划,特意来盯着其实有些勉强,甚至可以说是讲不过去的。
虞氏向来是能力高者掌权,董事们不放心她接管虞氏,更是暗地里使绊子,如果签署不成功,她就无权过问更多的事儿。
“你呢,什么想法?”沈砚说话慢悠悠的,目光隐晦的望着她的脸,想试图看透她的想法。
“我...”桑晚欲言又止,反正也没造成什么损失,又能签下合同,所以想想还是算了。
她咬咬牙,“确实是误会一场,那这份计划书...”
“当然当然。”李项连忙接过来利索的签了几个大字,一手递过合同,一手伸出来,“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话是对她说的,但他却一直在看着沈砚。
沈砚坐在沙发上,两腿微微岔开,气势很足,似乎是有些累了,他单手扶着额头,见到李项的动作脸色一僵。
桑晚心有余悸,但是为了合作,还是佯装得体的伸出手,还没碰到,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代替她握了上去。
“李总,合作愉快。”沈砚嘴角微勾,但眼底并没有笑意,那冰冷的警告,让李项打了个哆嗦。
李项握也不是,甩了更不行,进退两难,好在沈砚只是做做样子,并没有碰到。
开玩笑,自己哪敢和沈砚握手,嫌活的太长了,说不定哪天自己就被玩死了。
实在受不了这个气氛,李项先行告退。
沈砚转过身子看了她一眼,见人还在发呆,他提醒,“还不走?”
可能只是不经意的问,桑晚闻到一股烟草味,很淡,淡到她以为只是幻觉,但她对烟味敏感,想到什么还是跟了上去。
在外边的时候,有微风。
桑晚跟在沈砚身后,味道已经没有了,她不由得靠近一点,还是没有。
“你干什么。”是陈述句,沈砚并没有怪她的冒失,前面有几个台阶,他扯着她下来。
或许是太无聊了,桑晚有点出神的问,“我们怎么回去?”
沈砚瞥了她一眼,仿佛在说明知故问,我们这两个字令他有些愉悦,好脾气的回答,“司机来接。”
平时都是他开车,突然让司机接,桑晚终于没有躲藏的看向他,视线里,男人唇色苍白,“沈砚,你低头。”
“嗯?”沈砚听话的照做,微凉的小手贴在他的额头,让他一激灵,低头的瞬间,桑晚又闻到了烟草的味道。
他唇畔淡淡的烟草味,又夹杂些许薄荷的凉意,很清爽好闻。
“你是不是吸烟了。”桑晚语气里有些责备,入手滚烫的温度,他在发高热,却不顾自己身体抽烟。
“对不起,我太难受了。”沈砚似乎有些无力,抿了下苍白的唇,两只手撑在她的肩膀处,嗓音微微颤抖。
正想继续质问,却对上小狗似得目光,那种闯祸淋了雨之后,进家门湿漉漉的小狗,耷拉着眼皮,似乎是知道做错了,格外的乖顺。
一时间,桑晚也说不出什么指责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