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再一次走丢了,燕逐月心里悔恨万分,就不该,自己就不该将她丢给楚逢星。
明明她不是随处乱扔的包袱,也不是麻烦。
燕逐月单手拿着酒壶,猛灌了一口酒,酒液顺着他的唇流到衣服领口,他浑身散发着颓废的气息,痛苦不堪。
楚若瑶看不得他这副样子,从袖口掏出帕子,想要擦拭他下巴的酒渍,却被他一把挥开。
“你喝再多的酒,也没用。”楚若瑶也没了脾气,心里略微有些苦涩,“眼下之急是要找到冯姑娘。”
男人半眯了眼睛,颓废地靠在椅子上,狠狠将酒摔在地上,碎片四散,他捂着头,嗓子沙哑不堪,“哪里都找过了,她能去哪。”
“你说,阿晚为何要自己乱走呢?”燕逐月眼睛再没了温柔,他盯着虚空的夜色,往常柔和的目光浓重发黑。
她明明最乖巧懂事。
话一出,楚若瑶僵白了脸色,她原本只是单纯想让冯桑晚和阿星一起,给自己独处的空间,哪曾想,阿星居然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把人丢在那。
不能,不能让他知道,冯桑晚是被阿星丢下的,不然,他们的关系一定会闹僵的。
“阿星说本来一直带着冯姑娘,不知怎么,冯姑娘看上了一盏纸灯,央求着要去买。”思绪混乱间,她还是飞快组织了语言,略微停顿,接着又说。
纸灯?是了,上次阿晚将纸灯打掉了,按照她爱玩的性子,也是正常,所以她是真的无意间被掳的?男人如是想着。
“你不要着急,冯姑娘好像是被拜月教掳走了。”楚若瑶又灌了一剂猛药,接着道。
燕逐月听到猛得扭头,微微发红的眼睛一眼不眨的盯着她,口中喃喃,“拜月教。”
“对,这次少女失踪案,也和拜月教有关系,而且平襄最大的销金窟也在一夜之间莫名消失了。”她不敢告诉他,阿星当时收到自己的消息,还没来得及进去探查。
男人肤色冷白,眼尾略微失神,烛光将他睫毛半遮,形成浓密的阴影,薄唇有些苍白。
这副样子看得楚若瑶心里有些难受,她慢慢的靠近他。
见他还没回过神来,试探性擦了擦他嘴脸的酒渍,安抚道,“我已经告知阿星潜入拜月教,与我们里应外合。”
她怜爱地看着燕逐月,斟酌一下,继续道,“我知道你对冯姑娘只是心里的责任,无关其他。”
“可你有时候为自己考虑一下,比如,我们。”楚若瑶长相不差,还有些偏清冷那一挂,当她放下身段,红着眼静静盯着人时,很有岁月静好的感觉。
燕逐月受了蛊惑地慢慢靠近她,当嘴唇快要触碰到她时,猛得拉开,“逍遥山庄是会和拜月教敌对的,是吗?”
楚若瑶掩盖下内心的失落,悄悄用力握紧了手中的帕子,勉强笑笑,“逍遥山庄可是江湖人人称赞的义庄,不仅可以救出冯姑娘,还要救出其他被绑的女子。”
男人这才收了颓废之势,目光透过一丝锐利,“我一定会让拜月教付出代价。”
看来冯桑晚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是一朝一夕所能撼动的。
楚若瑶有信心,自己能取代她的位置,这不,他这次就相信了冯桑晚是自己任性才走丢的吗?
有一就有二,有了误会,自己才能趁虚而入。
抱歉了,冯姑娘,原谅她的自私吧,都是女人,想必也会理解我的吧。
画面一转。
楚逢星虽没来得及进入青楼探查,但视线遍布,确实得了些消息,但拜月教密不透风,自己一人潜入可行,把人从教里悄无声息地带出来,还有些难度。
何况,他不知桑晚在哪个位置,拜月教地形复杂,楼阁鳞次栉比,数不胜数。
得从长计议才是。
这次确实是自己的问题,所以,楚逢星发誓找到冯桑晚,一定会好好道歉。
可当他得知派去拜月教的人都被处理掉了,才知道难度多大。
拜月教两大护法,左护法冥炎处理背地里不知名的勾当,而右护法红灵也是直接毫不掩饰自己,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武功应该也不会低。
既然派的人都被处理了,那就自己亲自去会会拜月教。
房间内寂静无比,连蜡烛都没点。
桑晚在房间内静静等待红灵来找她,柏涯没来,好像是被某些事绊住了手脚,这肯定有红灵的手笔。
窗外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桑晚眉眼弯弯得跑到窗口,拿起支杆。
“你来了?”桑晚小声说着话,生怕闹出动静。
一个黑影捂住了桑晚的嘴,靴子轻轻踩在地板上,“嘘,小声点。”
这道男性的清亮音色令桑晚身体一顿,头皮发麻,楚逢星,他怎么会来这?
桑晚不由得身体微微颤抖,思绪又回到那个可怕的夜晚,她使劲挣脱开,退后几步站直,她恼怒盯着他,“你怎么会来这。”
他找到了她,是不是又想折磨她,或是将她又丢在哪里。
桑晚呼吸全乱了,心里满是害怕。
“我来救你出去。”楚逢星搞不懂她在乱想什么,还是强硬似的扯着她,要将她带走,“算了,你先跟我走。”
“放开!”他才不会这么好心救她,桑晚抑制住自己心里的慌乱与害怕,“一会儿红灵就要来了,你赶快走。”
楚逢星被她拼命挣脱和捶打吓一跳,她怎么怕他怕成这样,自己做了那些事,也是很后悔的。
听到右护法红灵,他咬了咬牙,那女人自己也交过手,不是善茬,可桑晚偏偏说她半夜会来,为了赶他走,这种谎言也说得出口。
“你这女人怎么回事儿,我好心救你出去,你还…”楚逢星有些气急败坏,还想上前扯她。
虽是黑夜,月也皎洁。
桑晚时刻注意到他的举动,怕他趁其不备的动手,算算时间,红灵也快到了,她们对上肯定会引起骚乱,可能这次出走就以失败告终了。
她不会再信他。
“我没骗你,她与我说好了,会将我送出去,我不用你救,多管闲事。”桑晚一连说出这么欠揍的话,想把人气走。
要在之前,楚逢星也就走了,可偏偏他心中有愧,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他死死攥着拳头,被气的不轻,还要拉她。
女人力气始终不敌男人,她正要被强硬的带走,桑晚一个忍不住哭了起来。
夜里哭泣声清晰地传到楚逢星的耳朵里,他心乱如麻,慌乱地安慰她,“你…你哭什么,我是在救你。”
“我不用你救,楚逢星,你听见了吗,我不信你。”女子无声哭泣,丝丝缕缕,心被一只无影的大手包裹着,楚逢星有些喘不过气。
他从来不知道,桑晚说话那么伤人。
恍惚间,他松了力道,桑晚趁机躲在屏风后边警惕的盯着他。
防备,害怕。
习武之人,夜间如昼。
他看的分明,心都痛了,眼睛忍得通红,却还是给自己留了台阶,“你不识抬举,我才懒得管你。”
说罢,少年再度翻窗离开。
终于走了,桑晚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