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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了目标“溪流”,林辰和艾莉没有冒进。他们退回到浅滩中央区域,选了一处被几簇中等大小情绪结晶半包围的洼地,作为临时据点。这里视线相对开阔,能观察到那条特殊“溪流”的入口段,背靠结晶也能提供些许心理上的遮蔽感。

首要任务是恢复与观察。

林辰盘膝坐下,将最后一枚乳白色“宁静结晶”也握在手中,双管齐下,加速灵魂创伤的平复。特制镇定剂的钝化效果正在缓慢消退,思维的敏锐度逐渐回归,随之而来的是对灵魂损伤更清晰的感知。好在“往生”金纹根基稳固,三生石碑的遥远联系如同不灭的灯塔,指引着修复的方向。他耐心引导着“宁静结晶”的能量,如同最细致的工匠,一点点抚平那些细微的裂痕,驱散附着其上的、来自“核”侧的冰冷阴影。

这个过程缓慢而持续。艾莉则承担了警戒和观测的任务。她守在洼地边缘,猩红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条特殊的情绪“溪流”,以及更远处情绪之海的动静。她将自己的感知提升到极限,捕捉着空气中任何一丝不协调的波动,同时也留意着林辰身上的气息变化。

时间在“心象残渊”中似乎失去了标准刻度,只能依靠自身生物钟和能量流动的节奏来大致估算。约莫相当于外界两个时辰后,林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睁开了眼睛。眼中的疲惫并未完全消失,灵魂深处依旧隐痛,但那种摇摇欲坠的虚弱感已经大为缓解,至少恢复了五六成行动力。眉心金纹的光芒也重新稳定下来,只是色泽依旧不如全盛时期明亮。

“感觉如何,主人?”艾莉立刻回头关切道。

“好多了,可以尝试进行下一步。”林辰活动了一下脖颈,看向那条“溪流”,“观测有结果吗?”

艾莉点头,指向“溪流”方向:“如您所料,它的律动确实有周期性。我大致记录了三个完整的‘脉动’循环。每个循环持续时间相近,大约相当于外界一刻钟。在脉动‘高峰’时,溪流表面的波动会稍微明显,颜色似乎也深邃一丝,散发出的‘疲惫’感更重,但那种‘空洞’的牵引感也会同步增强。而在‘低谷’时,溪流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律动微不可察,相对平稳。”

她顿了顿,补充道:“另外,在最近一次脉动高峰时,我好像感觉到……溪流下游方向的情绪迷雾,有那么一瞬间变得稀薄了一点点,但很快又恢复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林辰精神一振:“不是错觉。戈尔顿博士提到‘与γ侧隙底层流动存在周期性的浅层交汇’。脉动高峰,很可能就是‘交汇’发生的时刻,能量交互导致下游路径暂时‘清晰’或产生某种‘通道’效应。而低谷期,则是相对独立平稳的‘支流’状态。”

他站起身,走到洼地边缘,亲自感知。此刻,“溪流”正处于两次脉动之间相对平缓的阶段。他再次调整金纹频率,以共鸣状态去接触。

平缓期的“溪流”,给人的感觉就像一条深沉的、缓慢流动的悲伤之河,虽然依旧沉重,但攻击性和不确定性大大降低。那种微弱的“空洞”牵引感依然存在,如同河床下的潜流。

“我们需要在下一个脉动低谷期进入。”林辰判断道,“高峰期的能量交互太强,变数大,容易引发不可控反应。低谷期相对安全,我们可以先融入这条‘支流’,顺着它的流向移动,等到接近可能的目标区域或者下一次交汇发生时,再根据情况应对。”

艾莉对此没有异议,战斗直觉告诉她这个选择更稳妥。

接下来是等待。等待下一次脉动低谷的到来。林辰利用这段时间,开始更深入地尝试与“溪流”建立“共鸣”。

他不再满足于仅仅调整频率去“融入”环境,而是尝试更主动地“理解”和“模拟”这条特殊情绪流的内在“旋律”。

这比之前难得多。他需要将神念如同细丝般探入“溪流”,在不激起反弹的前提下,去捕捉那些构成“疲惫”、“哀伤”以及那奇异“空洞感”的细微能量结构和情绪印记。这就像在聆听一首由无数破碎叹息组成的、永不停歇的哀歌,并试图找出其中重复的、规律性的“音节”。

灵魂的负担再次加重,但这一次是有准备、有控制的探索。林辰全神贯注,眉心金纹的光芒随着他感知的深入而微微摇曳,颜色时而暗澹似环境,时而又泛起一丝迥异的、代表“理解”与“梳理”的澹金色涟漪。

艾莉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她能感觉到林辰的气息在细微地变化,时而近乎消失于环境,时而又散发出一种奇特的、仿佛能“抚平”躁动的宁静感。

忽然,林辰身体微微一震,眉头紧锁,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他探入“溪流”的一缕神念,不小心触及到了一段格外浓郁、几乎固化的“绝望”印记。那印记中蕴含的情绪冲击力远超寻常,瞬间如同冰冷的毒刺,顺着神念反馈回来,直刺灵魂!

“哼!”林辰闷哼一声,立刻切断那缕神念,同时“往生”金纹猛地一亮,一股纯粹的“循环”意境荡开,将侵入的冰冷绝望迅速包裹、分解、纳入自身“见证”的范畴,最终化去。但这一下冲击,还是让他脸色又白了一分,灵魂隐隐作痛。

“主人!”艾莉差点就要冲过来。

“没事……小意外。”林辰摆摆手,喘息了几下,“这条‘溪流’里沉淀的东西,比表面看起来更复杂……有些‘节点’非常危险。” 他心有余悸,但也因此对“溪流”的构成有了更具体的认识——它并非均质,其中分布着一些情绪能量高度浓缩、甚至产生异变的“结块”,就像河底的暗礁。

这次意外让他更加谨慎,但也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发现。在切断被污染神念、并用“往生”金纹化解那股绝望冲击的过程中,他掌中一直握着的冥主印玺,忽然清晰地温热了一下!

不仅如此,印玺表面那些细微的裂痕处,似乎有极其澹薄、几乎看不见的澹金色微光流转了一瞬,与林辰化解绝望时使用的“往生”之力产生了某种同步!

紧接着,林辰感觉到,自己对“溪流”中那股奇特的“空洞”牵引感的感知,变得清晰了一丝。仿佛印玺的这次反应,短暂地“强化”或“澄清”了那种联系。

“印玺……在辅助‘共鸣’?或者说,它在标记‘路径’?”林辰若有所思。他将印玺举到眼前,仔细感应。印玺又恢复了之前的微温,裂痕处也无异常。但刚才的感应绝非错觉。

他尝试主动向印玺输入一丝“往生”之力,印玺接纳了,但并无特殊反应。他又调整自身状态,重新进入与“溪流”的深度共鸣,然后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印玺上。

这一次,他捕捉到了。当他调整自身共鸣频率,无限接近于“溪流”中那股“空洞”牵引感所代表的某种特质时,冥主印玺的微温会有极其细微的增强,裂痕处也有澹到极致的能量流转迹象。

“它果然是‘钥匙’……不仅仅是开启某扇门的实体钥匙,更是一种……共鸣的指引器,或者权限的标识?”林辰心中明悟。这枚破损的印玺,在此地发挥着意想不到的作用。

他将这个发现告诉了艾莉。艾莉虽然对冥主权柄的具体奥妙理解不深,但也明白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就在他们交流之际,艾莉忽然低声道:“主人,脉动进入低谷了。”

林辰立刻收敛心神,专注感知。果然,“溪流”表面的微弱律动几乎平息,颜色与周围环境更加趋同,那种周期性的能量起伏感降到了最低。

就是现在!

“走!”林辰不再犹豫,当先朝着“溪流”与浅滩接壤处走去。艾莉紧随其后。

站在“溪流”边缘,林辰深吸一口气,将自身状态调整到与低谷期“溪流”最佳的共鸣频率,眉心金纹内敛,周身气息近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然后,他抬脚,缓缓踏入那暗金色的、粘稠的情绪“河水”中。

没有溅起“水花”。他的脚如同陷入了一团沉重而冰凉的胶质,一股深沉磅礴的“疲惫”与“哀伤”瞬间包裹上来,试图浸透他的身心。但林辰维持着共鸣状态,引导着这股能量平缓流过体表,如同披上了一层与环境同色的“外衣”。

他向前走去,身体逐渐被“溪流”吞没。艾莉也学着他的样子,调整自身(血能性质不同,她更多是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和对负面能量的适应性硬抗,同时借助林辰共鸣场带来的些许缓和),紧跟着踏入。

两人一前一后,如同两个融入河水的影子,顺着“溪流”那缓慢但确实存在的流向,朝着下游,朝着被情绪迷雾笼罩的未知深处,悄然滑去。

浅滩-γ渐渐被抛在身后。前方,是微光轨迹指引的、更深沉的幽暗。

(第三百九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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