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东宫密谋
东宫，丽正殿。
地龙烧得极旺，暖意烘人，与外间初冬的寒意恍若两个世界。金丝楠木的殿柱映着烛火，流光溢彩，陈设的玉器古玩无不彰显着储君的尊贵与奢靡。然而，这满室的暖香与华彩，却丝毫无法驱散弥漫在空气中的那股阴冷粘稠的戾气。
太子萧景宏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紫檀木榻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捻着一串品相极佳的蜜蜡佛珠，只是那力道，几乎要将圆润的珠子捏出印子来。他面前躬身站着的，依旧是那名如同影子般的灰衣内侍。
“消息确凿了？”太子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毒蛇吐信般的嘶哑寒意。
“回殿下，千真万确。”灰衣内侍头垂得更低，声音平稳却透着阴鸷，“圣旨已下，着镇北王三日后启程，前往北疆巡视。那林氏女官，名列随行人员之中，理由是其精通器物，可协理军械，记录风物。”
“协理军械？记录风物？”太子嗤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冰冷的弧度，将那串蜜蜡随手掷在榻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老四啊老四，你这心思，倒是藏得深！是看上了她那点歪才，还是舍不得将她留在京城，怕被老三，或者……被孤，给生吞活剥了？”
他站起身，明黄色的太子常服在烛光下有些刺眼。他踱步到窗前，望着窗外东宫庭院中那些被精心修剪却难掩冬日萧瑟的花木，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
“北疆……”他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字，眼中骤然迸射出一种混合着忌惮与狠厉的光芒，“好！好地方！真是天赐良机！”
他猛地转身，宽大的袖袍带起一阵疾风，目光如淬毒的箭矢，死死钉在灰衣内侍身上：“京城之内，父皇眼下，太后盯着，孤动她还要费些周章，瞻前顾后！到了北疆，天高皇帝远，兵凶战危，死个把女官，还不是如同碾死一只蚂蚁？！”
他越说越快，语气中的兴奋与杀意毫不掩饰：“狄戎凶悍，流寇四起，水土不服，意外坠马……理由多得是！随便哪一个，都能让她尸骨无存！就算老四怀疑是孤做的，没有证据，他又能奈我何？难道还能为了一个罪臣之女，跟孤这个储君撕破脸不成？”
灰衣内侍静静听着，如同没有生命的石头。
太子走到他面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命令，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传孤的密令给‘灰隼’！”
“灰隼”，是他们在北疆军中埋藏最深、也最得力的一颗棋子，非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动用。
“告诉他，目标——林晚秋。不惜一切代价，让她永远留在北疆！方法不论，但要干净，要像一场真正的‘意外’！”太子眼中闪烁着残酷而算计的光芒，“若能借此机会，重创老四，甚至……让他也一并‘意外’折在北疆，那便是大功一件！”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美妙的场景——萧景渊和林晚秋双双葬身北疆风雪之中，最大的潜在威胁和那个屡屡坏他好事的女人一并消失，届时，还有谁能撼动他的储君之位？沈砚那个只会风花雪月的书生吗？笑话！
“奴才明白。”灰衣内侍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只是沉声应道，“‘灰隼’行事向来稳妥，必不会令殿下失望。只是……北疆局势复杂，狄戎动向不明，镇北王亦非易与之辈，是否需令‘灰隼’见机行事，优先确保自身隐匿？”
“告诉他，孤只要结果！”太子不耐烦地挥手，语气斩钉截铁，“机会千载难逢！若能成事，孤保他家族三世富贵！若事有不成……他知道后果！”
这是不留退路的死命令。灰衣内侍心中一凛，知道太子此次是志在必得，甚至不惜暴露“灰隼”这颗重要的棋子。
“还有，”太子似乎想到了什么，补充道，“让‘灰隼’留意，狄戎那边似乎也有些异动，或许……可以借刀杀人。做得巧妙些，把水搅得更浑！”
“是。”灰衣内侍不再多言，深深一躬，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暖阁，融入殿外的阴影之中。
丽正殿内重归寂静，只剩下太子粗重的呼吸声，以及那蜜蜡佛珠在榻上滚动的细微声响。
太子重新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脸上露出一抹近乎狰狞的笑意。
北疆的风雪，将会是最好的葬身之地。
林晚秋，还有老四……这一次，看你们还能不能那么走运！
他仿佛已经嗅到了来自北疆的血腥气息，那气息让他兴奋，让他战栗。
一场针对林晚秋，乃至可能波及萧景渊的死亡阴谋，在这帝国最核心的宫殿内，悄然织就，只待主角踏入那精心准备的猎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