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已经半人高了，晚风吹过，玉米叶微微晃动一下，又恢复平静。
空气有点热闷。玉红怎么都掌握不住自行车把，不往左歪，就往右偏。肖民慌得气喘吁吁，没多会儿就浑身流汗。
“笨死你哩……一把不扶，就倒……是叫你和它丢跌（摔跤）哩？”
“咯咯咯……这才这么难……顾住脚蹬，顾不住车把……”她不好意思地说。
“来来来……”他把车子支起来，说：“上去，蹬一会儿……”
“你扶住……别让我栽倒……”她翩腿上车，忘了他在后面扶着，一脚扫他心口上。说着：“哎呀……”自己差点掉下去。还好她腿弯了一下，勉强上去了。
她回头说：“把你衣服也蹬脏了……回去我给你洗……”她偷笑了一下，可能是笑自己一猛说漏了嘴。
“扶好车把，蹬吧，慢慢感觉一下……”他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给她揭短了。
她却呜呜只管蹬圈儿，屁股掉来掉去。
“你慢慢的，找找那平衡劲儿，只管猛蹬干啥？”他往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说：“准备骑上只会快不会慢，到时下不来呀，刹车。”
“咯咯咯……我……好，慢点……”她刹住车，重新慢慢蹬。
“你轻轻搦住闸，慢慢蹬……”
这样蹬了一会儿，她回头说：“好像知道咋骑了……”
“那你下来吧，慢点。”他离开看着她，防再给她踢一脚，又得准备好随时上去扶。
她翩腿下来，差点把车推到，还好自己扶住了。她就把车子往前一推，支架踢起来，扎势要上车。犹豫了一下，咯咯笑道：“我骑上再说……”
“对，这样也行，看势儿不对，捏闸，两脚先落地儿，只要知道停，啥事儿都没有，这闸最重要。”
她就坐上车座儿，蹬起来，歪歪扭扭，走了一段，两脚落地儿，回头咯咯咯笑道：“会骑了吧？你还说我笨，笨不笨？”
“不笨不笨，厉害，走走走，一直走……”他说她：“趁热打铁，赶紧再骑。”
她再次骑上，慢慢就骑顺了。
他在后面跟着，到了横渠那儿，见她立着等他。他便笑着说：“怪厉害，再把上下车练熟悉就成了。”
“今儿黑老叫我把车子骑回去，在家练吧？”她小声说。
“好呀，你练会再给我送……”
“那要出去联系粉笔……”她笑嘻嘻说：“是不是让我骑这车呀。”
“你要有车，你骑你的。”他说。
“你怼呱人呀……”她嗔道：“明知道我啥都没有……我想着要是学会了，回去把我衣服取来……”
“那你得赶紧学会，别回去一趟，摔的土脸模糊的，那不丢人嘛。”他笑道。
“你咋恁会说……你等着，我骑到大河边拐回来……不信学不会……”说着又要骑上走。只是慌忙上车那一下，把车子按倒，她也趴地上，撅着个大屁股。
“你先脚在地上蹬两下，让车子走起来再上，立着可上了……”他搂住她腰，把她拉起来，扶起车子说：“再试一下。”
她不好意思说：“一慌，想着会骑了……我还是先骑上。”这一次她明显又稳了点儿。骑上走了。
他跟着走，走了一段，她已拐回来。
她得意洋洋地说：“我真会骑了。”
“那你骑吧，我去大河里洗洗，出了一身汗……”他说。
“不敢去……黑老河里庝吓人嘞。”她急道。
“你骑你的……”他说着往前走。听见她搬车子转过来，推着车子赶上他，小声说：“真的呀，别去啦。”
他哈哈笑着说：“有淹死鬼？咱村好多年都没淹着人，外村的淹死鬼敢来？”
她小声说：“你快别说了……那我就在河边的路上骑，你快点啊……”
肖民洗了澡上来，见她扶着车站在那里，就说：“你骑呗，累了？”
她小声说：“我怕你……反正也快会了。”
“那走吧……你骑上走吧。”
“我到前边等你……”她说着骑上走了。
她走了一会儿又拐回来，会下车了。她转过车头说：“你坐上，看我会带不会。”
他压着声说：“你还骑不稳哩，还想带人？”
“试试嘛……”她小声说。
他便骑到后边，说：“来，这样不会倒。”
她在前边翘过去腿，骑上蹬起来。高兴地说：“看看，我会带吧……”
他忍不住轻轻拍拍她的屁股，说：“这么大的屁股，还能坐不稳？”
她笑嘻嘻说：“这样敢出去不敢？”
“你再练几天吧，慌啥？”
“要是出去出差……是不是就能取点钱？”她小声问。
“是呀……啥意思？”
“我怕还得自己垫钱……我没钱……”她不好意思地说。
“你要能联系上，卖了有奖励的……”他压着声说。
“真的？奖多少？”她忙问。
“那得看你卖啥价，卖的价越高，奖励越多……等你出差时，我再给你说。”他忙又说：“别和人乱说……都争着出差，那可麻烦了……中不中都去试一遍？”
她小声说：“我保证不说……啥都不说……你听我说过啥？我会不知道啥敢说啥不敢说？”
“你把车子骑熟练，我给你说说出差怎么干……你攥住劲跑业务，至少也挣个花销……”他压着声说。
“好，我听你的……”她忙说。
到了坡儿下，他从后面跳下来，说：“你走吧。”
她翩腿下了车，悄声说：“还早呢……你不去？你来吧……没事儿……”
她的话让他心里呼塌起来：这妮子可有点儿奇怪……想把那心照不宣的事儿挑明吗？
她又低着声说：“那怕啥……好就好嘛……”
他心里砰砰跳着，跟着她走。一猛想起烟柳的耳朵，连忙踮起脚尖走，直走到沟边拐路，才缓出一口气，恢复原样步伐。
两人偷摸回到家里。她就小声儿说：“我在院里再练一会儿……”
这是要打掩护呀。他就摸进屋里。屋里黑洞洞的，却眼见铺贴贴一条白影子，将黑暗挤开一溜子……
水莓悄声问：“她在干啥？”
“学骑车呢……”
“那你来吧……省得……躲在后面偷偷摸摸，不敢动弹……”
“她知道了？”
“八成……”
“那以后……”
“她装睡着，你就当她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