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能这一去，便是大半日。
陆尘在小院中静心打坐，一边稳固修为，一边继续熟悉吞噬符种带来的空间感知。他能清晰地“听”到院外青石街上行人走过的脚步声，感知到隔壁院落微弱的阵法波动，甚至能隐约察觉到地下灵脉如涓涓细流般穿行而过的轨迹。这种对周遭环境细致入微的掌控感，让他心中安定不少。
同时，他也在琢磨那“空间微操”的应用。他取出一张最普通的空白符纸，尝试集中神识，催动符种那丝微弱的空间之力。
只见那符纸在他指尖微微扭曲，其内部的纤维结构在微观层面被极致的压缩，整张符纸的密度瞬间提升了数倍，颜色也变得深沉，触手冰凉坚硬，仿佛金属薄片。然而，这种状态极不稳定，仅仅维持了三息时间，符纸便“噗”的一声轻响，恢复了原状，甚至边缘处出现了一丝焦痕，显然内部结构受到了损伤。
“看来，以我现在的神识和对空间之力的掌控，还无法长时间维持这种状态，而且对载体本身有要求，普通符纸承受不住。”陆尘若有所思，“若是换成更坚韧的兽皮符纸，或者……直接将这空间压缩之力融入符墨，在绘制符文的瞬间施加……”
他感觉自己触摸到了一扇新的大门，门后是符道与空间之道结合的无尽可能。但这需要大量的实验和资源投入。
黄昏时分，院门被轻轻叩响，是朱能回来了。
他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兴奋与邀功之色。
“陆道友，幸不辱命！”朱能一进门，便压低声音，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枚非金非木、触手冰凉的黑色令牌。令牌正面刻着一个狰狞的鬼头，背面则是一个复杂的数字编号“丙柒贰”。
“这就是暗市的入门凭证，‘鬼市令’！”朱能将令牌递给陆尘，“那老陈头果然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一开始还跟我装糊涂，说什么听不懂。等我拿出那三颗极品解毒丹和御风符，他眼睛都直了！尤其是那解毒丹，他验看之后，连说了三个‘好’字，说里面蕴含的那丝净化之意，绝非普通丹师能炼制出来的！”
朱能模仿着老陈头当时震惊的样子，绘声绘色：“他当即就松了口，不过这块丙字号的鬼市令，也要了咱们五百下品灵石！真黑啊！他还说，凭此令可参加三日后的‘酉时鬼市’，地点在北市‘废弃矿坑’入口，自有人接引。”
陆尘接过鬼市令，入手冰凉，神识扫过，能感觉到内部有一个微弱的定位与识别禁制。五百灵石的价格确实不菲，但能进入望阙城的暗市，这笔投资值得。
“干得不错。”陆尘赞许地点点头，将令牌收起，“可曾打听到其他消息？”
“打听到了！”朱能精神一振，继续说道，“我跟那老陈头套了半天近乎，又隐晦地提了提咱们可能还有更多‘好东西’。他透露说，这次酉时鬼市，规模不小，据说有几件压轴的宝贝，其中好像就有一张残缺的古丹方，以及一批来自‘万寂山脉’的稀有矿石。关于上古洞府的消息他没明说，只说鬼市里常年有人出售各种真假难辨的藏宝图和信息，需要自行甄别。”
万寂山脉？陆尘记下了这个名字。至于残缺古丹方，他倒不是特别在意，有系统解析功能在，他更缺的是丹方背后的思路和未知药性。
“另外，”朱能脸上露出一丝古怪之色，“老陈头还特意提醒，鬼市里龙蛇混杂，不仅有本地势力，可能还有其他域来的过江龙。他让咱们……财不露白，尤其是咱们这种拿出特色丹药符箓的，最容易被人盯上。”
陆尘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看来那老陈头不仅是卖凭证，恐怕也兼着给某些势力物色“肥羊”的差事。不过，他既然敢去，自然有所准备。
“无妨，我们心中有数即可。”陆尘平静道，“这三日，我们再做些准备。”
接下来的三天，陆尘几乎没有出门。他利用手头现有的材料，结合对空间之力的初步理解，进行了一系列尝试。
炼丹方面，他再次开炉，以墨玉居和源符笔，炼制了一批品质极高的强神丹和回气丹。这一次，他尝试在成丹的瞬间，以神识引动吞噬符种，对丹药内部结构进行极其细微的“空间稳固”，使得药力流失更慢，保存时间更长。虽然效果提升不明显，但这是一个有益的尝试。
制符方面，他则有了更大的突破。他不再满足于御风符，而是开始尝试绘制更复杂的一阶上品符箓——**金盾符**和**敛息符**。
绘制金盾符时，他在符墨中掺入了一丝得自黑风寨的坚硬矿石粉末，并在符文成型的刹那，尝试对符纸本身进行瞬间的“空间压缩”，使得符纸的物理防御力临时大幅提升。成符之后，这张金盾符激发形成的护盾，不仅金光更加凝实，而且似乎带有一丝奇异的“韧性”，对钝器冲击和穿刺攻击的防御效果都有所增强。
而绘制敛息符时，他则反其道而行，尝试在符文回路中制造极其细微的“空间褶皱”，使得自身气息在散发时，会被这些褶皱干扰、分散、吸收，从而达到更好的敛息效果。成符之后，激发此符，他感觉自身气息仿佛融入周围环境，若非神识特别强大或近距离仔细观察，很难被发现。
这两种改良符箓的诞生，让陆尘对“符药”与空间结合的道路更加坚定。虽然目前只能应用于低阶符箓，且效果增幅有限，但这代表着一个全新的、潜力无限的方向。
他将新炼制的丹药和改良符箓分门别类收好，又将得自鬼煞门头目和黑蛇帮的、可能暴露身份的物件彻底处理掉。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酉时将至，暮色四合。陆尘与朱能改换了装束，穿上普通的灰色斗篷，兜帽压低，遮住了面容，悄然离开了青竹巷，向着北市方向行去。
北市在夜晚显得更加混乱和喧嚣。与南市店铺林立的规整不同，北市的街道更加狭窄曲折，两旁多是些摆地摊的散修，出售的东西也是千奇百怪，从沾着泥土的“古法器”到声称能“一步筑基”的假丹药，应有尽有，叫卖声、争吵声不绝于耳。
按照老陈头指示，两人穿过几条污水横流的小巷，来到了所谓的“废弃矿坑”入口。这里更加荒凉，只有一个坍塌了半边的矿洞，黑黢黢的洞口如同怪兽的巨口，在夜色中散发着阴森的气息。
矿洞入口处，歪歪斜斜地站着两个同样穿着斗篷、气息阴冷的身影，修为都在炼气五层左右。
陆尘不动声色地取出那枚“丙柒贰”鬼市令，在两人面前晃了晃。
其中一人抬起眼皮，扫了一眼令牌，又打量了一下陆尘和朱能，声音沙哑地道：“规矩懂吧？进去后禁制争斗，违者共诛。交易自愿，盈亏自负。”说完，侧身让开了道路。
陆尘点了点头，与朱能一同迈步，踏入了那黑暗的矿洞之中。
甫一进入，光线骤然暗淡，只有洞壁上零星镶嵌的萤石散发着幽绿的光芒。通道向下倾斜，空气潮湿阴冷，带着一股霉味和淡淡的血腥气。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隐约传来嘈杂的人声和晃动的光亮。转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出现在眼前，溶洞顶部垂落着无数钟乳石，散发着各色光芒，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光怪陆离。溶洞内人头攒动，怕是有数百人之多，皆身着斗篷，掩去形貌。四周岩壁上开凿出一个个简陋的石室或摊位，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物品。中央则是一片空地，似乎是为拍卖预留的场地。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复杂的气息：灵草的药香、矿石的土腥、妖兽材料的血气、还有若有若无的煞气与死气……这里，就是望阙城的暗市，欲望与危险交织的地下世界。
陆尘深吸一口气，兜帽下的目光锐利起来。
他的暗市之旅，正式开始。而他的目标，绝不仅仅是当一个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