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以古阵法遗址为新的探索目标后,陆尘并未急于行动。他深知阵法一道,博大精深,玄奥异常,绝非凭一时冲动和几分运气就能破解。尤其是这种能够抵御虫海、历经岁月侵蚀的古阵,哪怕只是残迹,也蕴含着极高的风险与智慧。
他首先需要做的,是夯实基础。
好在,他从青岩镇万卷楼购买的玉简中,就有一枚名为《阵法基础概述》的入门玉简。之前只是粗略浏览,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接下来的日子,陆尘便在这处临时洞窟中暂住下来。洞口被重新加固和隐匿,内部则被他收拾得井然有序。白日里,他大部分时间用于研读阵法玉简,对照着那块石碑残片上的模糊符文,一点点理解阵法的基本原理:阵眼、阵基、阵纹、能量流转、属性生克……
阵法与符箓,看似不同,实则同源,都是对天地能量规则的运用和驾驭。符箓是将规则凝于方寸之间,瞬间爆发;而阵法则是将规则布于天地之中,形成持久或特定的场域。陆尘在符道上的深厚底蕴,此刻成了他学习阵法的绝佳助力。许多晦涩难懂的阵道原理,他都能从符箓的结构和意境内找到相通之处,触类旁通,进步神速。
“原来如此……这处阵纹的结构,类似于‘聚灵符’的变体,但更加复杂,旨在持续汲取地脉之气……”
“这几个符文的组合,蕴含‘金刚’、‘固土’之意,是防御阵法的核心……”
“能量流转的节点……就像符箓中灵力的关键转折点,必须精准无误……”
他如同一个最虔诚的学徒,沉浸在阵道的海洋中。时而冥思苦想,眉头紧锁;时而恍然大悟,面露喜色。那块石碑残片成了他最好的实物教材,虽然残缺,但管中窥豹,可见一斑,让他对古阵法的宏大与精妙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在研习阵法的间隙,他也没有放下修炼和符药的制作。修为稳固在炼气二层后,增长变得缓慢,但他并不急躁,稳扎稳打地积累灵力,同时不断尝试将新领悟的阵道知识融入符药之中。
例如,他尝试在制作“戊土护身膏”时,不再仅仅融入“坚固”符意,而是参考防御阵法的结构,试图在药膏形成的能量场中,构建一个微型的、持续运转的“循环”,使得防护效果更持久,能量消耗更慢。
又比如,他利用对能量节点和流转的理解,改良“清风活血液”的配方,使得药力释放更平缓均匀,副作用进一步降低。
这种跨领域的尝试并非一帆风顺,失败是常态。但每一次失败,都让他对能量本质的理解加深一分。他隐隐感觉到,符、丹、阵三者之间,似乎存在着一条更深层次的、共通的道。
这一日,他正在尝试一种新的构想:能否将一种简易的“预警阵法”的原理,用符药的形式实现?比如制作一种特殊的药粉,撒在周围,当有陌生能量(如妖兽、修士)闯入特定范围时,药粉能产生某种可见或可感知的变化?
他选取了几种对能量波动敏感的矿石粉末和草药汁液,以“感应”、“显形”符意进行调和。经过多次失败和调整,终于制出了一种淡蓝色的粉末。他将粉末撒在洞口一小片区域,然后自己走到范围边缘。
当他刻意散发出一丝灵力波动时,那片淡蓝色粉末果然微微闪烁起荧光!
“成功了!就叫‘感应显迹粉’吧!”陆尘心中欣喜。这东西虽然简易,范围小,效果弱,但用在临时营地预警,或者追踪特定气息上,或许有奇效。
时间就在这般充实而规律的修炼、学习与实验中悄然流逝。转眼间,又是半月过去。
陆尘对基础阵法的理解已然入门,虽然还谈不上精通,但至少不再是毫无头绪。他对虫墟外围岩石区的地下结构,也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那些埋藏的石碑残片,很可能是一个巨大环形阵法的部分阵基,而这个阵法的核心阵眼,或许就在虫墟中心那“蜂巢”结构的正下方!古修们可能是以阵法将虫墟中心区域封印或隔绝了起来!
这个推测让他既兴奋又凝重。如果真是封印,那被封印的是什么?是某种恐怖的虫母?还是……其他的东西?破解阵法,是机遇,也可能释放出更大的灾难。
“必须慎之又慎。”陆尘告诫自己。在拥有足够实力和把握之前,绝不能轻易触碰核心。
这一日,他决定对藏身洞窟附近的地下进行一次更深入的探查,看看能否找到更多石碑残片,或者其他的线索。
他运用刚学会的粗浅地脉感知技巧,结合神识,像犁地一般,仔细扫描着洞窟下方及周围区域。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进展缓慢。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洞窟侧下方约五丈深处,他果然又感应到了一股类似的古朴波动,而且比之前那块残片更强烈、更完整!
他小心翼翼地开始挖掘。这次挖掘比上次困难得多,岩石坚硬,又不能弄出太大动静。他只能用灵力包裹手掌,配合匕首,一点点地开凿。
足足花了三天时间,一条倾斜向下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才被挖通。通道尽头,是一个仅容转身的小小石室!
石室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块半人高的黑色石碑!这块石碑保存相对完好,上面刻满了清晰的古老符文,散发出柔和而稳定的能量波动!虽然依旧残破,但比之前那块碎片不知完整了多少倍!
更让陆尘震惊的是,石碑前方,还盘坐着一具完整的白骨!白骨身上裹着的衣物早已风化,但骨骼晶莹,隐隐有玉质光泽,显然其生前修为极高!在白骨的手指骨下,还压着一枚黯淡的玉简!
陆尘心中肃然,对着白骨躬身行了一礼:“晚辈陆尘,无意惊扰前辈安眠,只为探寻此阵奥秘,望前辈见谅。”
礼毕后,他小心地走上前,先检查了一下石碑。石碑上的符文玄奥异常,能量内敛,似乎仍在极其缓慢地汲取着地脉之气,维持着某种微弱的机能。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枚玉简上。深吸一口气,他用神识缓缓探入玉简。
这一次,玉简没有破碎,大量的信息如同洪流般涌入他的脑海!
这并非功法传承,而是一份日记般的记录,来自这位坐化的古修,道号“玄矶子”。玉简中记载了他奉命与其他同道在此布设“九幽封灵阵”,用以镇压虫墟深处因上古大战而泄露的“幽冥秽气”以及受其侵蚀异变的“噬灵妖虫”。然而阵法即将完成之际,却遭遇强敌偷袭,阵法受损,玄矶子重伤垂死,只能勉强启动部分阵法,将自己与这块核心阵基一同封入此地,等待后世有缘人……
信息戛然而止,但透露出的内容却让陆尘心神巨震!
九幽封灵阵!幽冥秽气!上古大战!
这虫墟之下,镇压的竟然是如此恐怖的东西!那所谓的“流云洞府”现世,会不会与这古阵法的松动有关?
玄矶子在玉简最后留下了一部分《九幽封灵阵》的基础阵图和解阵口诀,希望有缘人能修复大阵,免遭浩劫。但同时他也严厉警告,非元婴期修为,不可轻易尝试接触核心,否则必遭反噬,甚至可能提前引动秽气爆发!
陆尘消化着这些惊人的信息,久久无言。
机遇与责任,危机与警告,同时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看了看那具晶莹白骨,又看了看那块沉默的石碑,最终目光变得坚定。
“元婴期……还很遥远。但既然遇上了,便是因果。”他轻声自语,“当前之要,是提升实力,并尽可能多地掌握这阵法的知识。或许,无法修复大阵,但若能理解其运转,至少能在这南荒多一份自保之力,也能为将来做点准备。”
他将玄矶子的白骨小心安葬在石室一角,再次郑重一拜。然后,他开始如饥似渴地研读玉简中留下的基础阵图和解阵口诀。
这比他之前学的入门知识深奥了何止百倍!但有了实物(石碑)参照,以及玄矶子详细的注解,加上他自身的符道底蕴,他竟能勉强看懂一些皮毛。
他沉浸在阵道的玄妙之中,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隐约间,他感觉自己对能量的掌控,对规则的认知,似乎又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符、丹、阵,万法归宗。这条独特的修行之路,在南荒深处,在这古阵法遗址中,正悄然拓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