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的灯火,常常亮至深夜。楚箫成了姜府的常客,甚至有时会留宿。他以探病为由,出入相对自由,翰林院修撰的清贵身份也为他提供了不少掩护。
他带来的,不仅仅是珍贵的药材,更是源源不断、经过筛选和分析的关键信息。
“姑父,表哥,”楚箫将一张细小的纸条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声音压得极低,“东宫那边,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慕容昭虽闭门不出,但东宫属官、詹事府官员进出频繁,尤其兵部和户部的几位侍郎,走动异常。似乎在加紧核查北境军需账目。” 他琥珀色的眼眸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深邃,“这看似寻常公务,但时机微妙。北境军权,是太子与三皇子角力的关键。”
姜云简眼神一凛:“他在借机巩固势力?还是在……为下一步动作做准备?”
“都有可能。”楚箫指尖轻轻敲击桌面,“还有一事更需留意。福安近日常往太医署跑,以‘为太子妃准备调养药材’为名,索要了大量清火润喉、养胃护脾的珍稀药材,甚至包括几味极其难寻、专解奇毒的灵药。规格之高,远超常例。”
“他会有这么好心?”姜云简嗤之以鼻,“黄鼠狼给鸡拜年!”
姜远山眉头紧锁:“是示好?是试探?还是……另有所图?比如,掌控棠棠的身体状况?” 帝王心术,让他习惯性地思考最坏的可能。
楚箫点头:“姑父所虑极是。我已设法将我们的人脉中,一位精通药理、背景清白可靠的医女,运作进了即将调入东宫侍奉的宫人名单。她会重点关注送往揽月轩的药材和饮食。另外,”他看向姜云简,“表哥,关于寻找‘声援’之事,可有眉目?”
姜云简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有几位御史,素来刚直,对太子在御苑当众……施暴之事颇有微词,认为有失储君体统。只是碍于圣意和太子威势,暂时隐忍。我已通过可靠渠道,隐晦表达了姜家的无奈与担忧。虽未明言结盟,但至少……他们心中自有评判。礼部几位老臣,也对太子此番行事颇有看法,认为过于酷烈,非仁君之道。”
“很好。”楚箫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水滴石穿。这些看似微弱的‘看法’,在关键时刻,或许就是扭转乾坤的力量。目前我们只需让这些‘看法’存在,无需更多动作。” 他再次强调谨慎的原则。
“安插人手方面,”楚箫继续道,“林家那边动用了一条埋藏多年的暗线,联系上一位因家道中落、自愿入宫为婢的将门之女。她身手极好,性情刚烈,最重恩义。已设法将她调入此次随太子妃入宫的陪嫁名单。她会成为表妹身边一道坚实的屏障。”
姜远山听着楚箫周密而步步为营的部署,看着儿子眼中沉淀下来的坚毅,心中那沉重的绝望感,终于被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刺破。楚箫的每一步,都充分利用了翰林院的便利和林姜两家的底蕴,织就一张无形的防护网,只为守护那个在病榻上日渐憔悴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