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庄园深处,那间不见天日的地下室,空气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液。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甜腻腥气,混杂着劣质香料焚烧的刺鼻烟雾,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几盏摇曳的、散发着幽绿色冷光的油灯,是这方黑暗里唯一的光源,它们的光晕勉强勾勒出中央地板上一个用暗红粘稠液体绘制的巨大图案——那图案扭曲、繁复,线条如同垂死挣扎的毒虫纠缠盘绕,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不祥气息。这就是苏雅的“法阵”,一个用邪物和癫狂意志构筑的祭坛。
祭坛中央,站着苏雅。
那件曾价值不菲的真丝睡袍早已被丢弃在角落,像一团肮脏的抹布。此刻包裹她身体的,是一件粗糙得硌人的黑色麻布长袍,布料上浸染着大片大片深褐色的、早已干涸却依然散发着铁锈腥味的污渍。她乌黑的长发失去了往日精心打理的光泽,如同杂乱的海草般披散下来,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紧绷、毫无血色的下巴。
她的双手,死死攥着那枚造型古朴诡异的黑色吊坠。吊坠中心,那点原本只是微弱脉动的猩红光芒,此刻如同被彻底点燃的地狱熔岩,疯狂地、剧烈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喷涌出一股股粘稠如墨、仿佛拥有生命的黑暗气息!这些气息如同贪婪的毒蛇,嘶嘶作响,顺着她枯瘦的手指缠绕而上,争先恐后地钻进她裸露的手腕皮肤,甚至从她微张的口鼻间强行钻入!
“呃…嗬…嗬嗬…” 痛苦的呻吟从苏雅喉咙深处挤压出来,那声音嘶哑得像是破旧风箱在拉扯,却又诡异地夹杂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近乎愉悦的颤音。她的身体在幽绿与血红的交织光影下,剧烈地痉挛、抖动。原本白皙光滑的皮肤,此刻呈现出一种死尸般的灰败,毫无生机。更恐怖的是,皮肤下那些原本隐现的淡青色血管,此刻如同被注入了墨汁,变得漆黑、粗壮、暴凸!它们在灰败的皮肤下疯狂地搏动、扭曲、盘绕,如同皮下钻进了无数条饥渴的黑色蚯蚓,每一次蠕动都带来皮肉的轻微凹陷和凸起。
她猛地扬起头!
遮面的乱发被甩开,露出了那张曾让无数男人倾倒的脸庞——如今却只剩下扭曲的恐怖!妩媚的线条荡然无存,颧骨高高地、病态地凸起,像是要刺破皮肤。眼窝深陷成两个漆黑的窟窿,里面再也不是属于苏雅的人类眼眸,而是两团深不见底、缓缓旋转的漆黑漩涡!漩涡深处,仿佛囚禁着数不清的怨灵,无声地尖啸、挣扎,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怨毒和绝望。只有那两片嘴唇,反常地鲜艳欲滴,如同刚刚饱饮了温热的鲜血,在幽绿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红芒。
“嗬…嗬嗬…” 非人的笑声再次挤出喉咙,带着砂石摩擦的质感。她贪婪地、近乎陶醉地吸收着吊坠喷涌出的黑暗力量。随着力量的涌入,灰败皮肤下那些暴凸的黑色血管搏动得更加有力、更加狂躁,如同即将破体而出的活物!一股阴冷、粘稠、带着强烈腐蚀性的能量场,以她为中心,如同水波般无声地扩散开来,连幽绿的灯火都开始不安地摇曳、明灭不定。
“李…响…” 她干裂的、鲜红的嘴唇艰难地翕动着,发出的声音不再是苏雅清亮或刻薄的音调,而是无数个重叠、扭曲、充满恶意的呓语糅合在一起的嘶鸣,“心渊…议会…那些…自以为是的…蠢货…”
她伸出那只暂时没有被黑气缠绕的左手。那只手枯瘦如柴,指节嶙峋突出,皮肤紧紧包裹着骨头,呈现出一种非人的僵硬感。最令人心悸的是那指甲——尖锐、弯曲,如同某种猛禽的利爪,颜色是沉甸甸的、不祥的墨黑!
这只枯爪般的手,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迷恋和虔诚,缓缓地、颤抖地抚摸着吊坠冰冷粗糙的表面。吊坠中心的猩红光芒随着她的抚摸,搏动得更加狂乱,仿佛在回应。
“快了…就快了…” 无数重叠的呓语在她喉咙里翻滚,“等‘主上’…赐予我…更多的…恩典…等议会那些…蠢货…先替我去…撕咬…”
枯爪般的手指骤然收紧!尖锐的黑色指甲在吊坠表面刮擦出刺耳的声响!
“我…要亲自…把你…” 嘶哑的、饱含着世间最纯粹恶毒的低语,在地下室粘稠的空气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锥,“还有…所有…碍眼的…东西…”
她的身体骨骼,在那股狂暴黑暗力量的冲刷下,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密而持续的“咯咯…咯咯…”声,如同生锈的齿轮在强行扭转磨合!
“一点…一点…地…撕碎…嚼烂…” 最后的字眼化为一声满足的叹息,伴随着吊坠猩红光芒的一次剧烈爆发!
幽绿的灯火在她身后疯狂摇曳,投映在冰冷潮湿的墙壁上。那影子,早已不再是苏雅窈窕的身影,而是不断扭曲、膨胀、生长着尖角和利爪的……魔怪轮廓!它在墙壁上无声地舞动、咆哮,散发出比实体更令人窒息的深渊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