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昊感觉到牵着的人脚步停了一下,转头假装无意的问,“怎么了?不着急吃饭了?”
陶酥见他一脸的自然,心下坦然了不少。
他一个真正的这个年代的人没不好意思,自己还是个现代人呢,有什么好纠结的。
想到这里,她小手滑到周昊手里,伸长脖子去看墙上的菜单,两眼放光,“吃!”
周昊在她身后,眼中划过得逞的笑意。
陶酥看着菜单说,“我们就两个人,我吃一个葱油拌面,你不要跟我吃一样的,就要一碗大排面,糟鸡要一份,一份青菜,再要一碗阳春面吧,你饭量大。就这样。”她回头看周昊。
周昊松开手,温软的手感消失,她不自觉地握了握,神色如常的说,“好,你去找位置坐,我来买。”
“嗯。”陶酥点头,转身在饭店里寻找。
饭店位置不多,只剩下一张靠窗户的桌子。
陶酥走过去,桌子刚被擦过,表面的水渍和油渍还没干呢。
她犹豫了一下,从身上的斜挎包里掏出一个小卷的卫生纸,这是她今天从百货大楼买的,灰白色的,纸张很薄,容易破,但在这个时代来说已经算是很难得的了。
往桌子上倒了点水,撕了一大块纸,陶酥认真的擦起桌子来。
这油乎乎的桌子,她可受不了。
擦干净之后索性又把两个人要坐的椅子擦了一遍,她才老实的坐下,看着在窗口买饭的周昊。
几个排队的人里,周昊鹤立鸡群。
一米九的身高,大长腿,宽肩窄腰,露在外面的小臂青筋毕露,看起来就结实有力。
不愧是自己看中的男人,就是好看呀。陶酥开心的想。
但她的好心情被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
“嗬,真够讲究的。”女人嗓门没有刻意压低,带着股刻薄劲儿,像是要说给整个饭店的人听,“拿这么好的纸擦桌子,可真会享福。咱们劳动人民的桌子,用抹布擦完还不行了?弄得跟旧社会大小姐似的,一身资产阶级臭毛病。”
听这话的意思,好像是在说她?
陶酥神色一凝,循声看去,只见邻桌坐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梳着两条干巴巴的短辫,嘴角向下撇着,正用一种混合着审视与不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眼神最终落在了她随手放在桌子上的那卷显眼的灰白色卫生纸上。
空气瞬间凝滞了几分。周围几道目光看过来,落在陶酥手边的纸上,随即神色复杂的看向陶酥。
陶酥心里烦躁,怎么这么多爱找事的脑残。
她摆弄着卫生纸,“这是在百货大楼买的,怎么了?百货大楼卖的东西不是给我们人民群众用的?我用个卫生纸就是旧社会的大小姐,资产阶级的臭毛病,那卖卫生纸的百货大楼是什么?而且照你这么说,某委会和公安的同志也不用费劲调查了,就去百货大楼卖卫生纸的地方蹲守就行了,资产阶级作风的一抓一个准儿。”
吃饭的人里有两位百货大楼的职工,听到这里,狠狠的瞪了那个女人一眼,说,“这位同志说的对,用个卫生纸怎么就和资产阶级扯上关系了。这可是紧俏货,光有钱没用,要好几张工业券呢。”
那女人听到这里更生气起了,有那么多工业券不攒着买必需品和大件儿,谁会用在买卫生纸上啊。
她尖着嗓子说,“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这么好的纸你用来擦桌子,太浪费了,浪费就是犯罪。”
陶酥皱着眉头不耐烦的说,“你咋那么多事儿,我自己的纸我还做不了主了?用来干啥你也要管。还有,这位女同志,你是卖帽子的吗?这么会给人扣帽子。一会儿犯罪一会儿资产阶级作风的。这么熟练,没少给人扣帽子吧。”
饭店里的人看女人的眼神都不对了。
女人被陶酥怼的说不出话来,指着他,“你、你...”
陶酥眼神暗了下来,好想给这个手指掰断啊~
“怎么了?”她正盯着对方的手指琢磨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它掰断的时候,周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陶酥转头对上他关心的眼神,一身煞气散了个干净。
算了,好不容易跟周昊一起吃饭,不要破坏心情。
她勾起嘴唇,语气里是自己没有察觉到的依赖,“没事,你买好啦?”
“嗯。”周昊手指搓了搓,好想摸摸她,可这是在外面,这么多人,不可以。
“坐。”陶酥指着她刚擦好的凳子说。
周昊坐下,上身笔直,自然的拿过卫生纸,撕了一截把桌子又擦了一遍。
他刚才就关注到陶酥这边的动静,只不过陶酥没吃亏,他才没着急过来。
“嫌弃我擦的不干净!”陶酥撅着嘴说。
周昊温声说,“不是,以后擦桌子这种事你不要做,等着我来做。”
陶酥抿嘴使劲压着嘴角,摇头晃脑的。
周昊心里软的不行,只想把所有的一切都给她。
旁边的女人看到周昊眼睛都直了。
周昊不仅个子高,肩宽腿长,那眉眼更是英气逼人,看着很冷。但是对着陶酥却是温声细语,照顾的非常细致。
女人心里酸涩嫉妒一股脑涌上来,看向陶酥的眼神更多了三分不甘,这样的男人,怎么配了这么个又娇气又牙尖嘴利的臭丫头!
眼见周昊细心为陶酥擦桌子,两人之间流淌着任何人都插不进去的情愫,女人那股无名火混着别样的心思又拱了上来。
她刻意清了清嗓子,这回声音倒是没了之前的尖利,捏着嗓子,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周昊,“这位男同志,这过日子啊,还得找能吃苦耐劳、懂得勤俭持家的。像我们这样,一块抹布能用好几年,那才是正经过日子的样子。可不能光看表面,否则将来有苦头吃呢。”
这话里的指向性再明显不过,饭店里看热闹的人眼神也变得微妙起来,看看那女人,又看看陶酥和周昊,气氛再次变得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