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吹。
林深站在操场中央，右手掌心朝上。血纹已经不那么红了，但皮肤底下有东西在动，像是另一双手在抓他的骨头。他没低头看，视线钉在铁心戟上。那道裂痕快愈合了，可戟身一直在震。
叶知秋站在他左边三步远的地方。她的左手按在锁骨下方的衣领边，那里还留着一道开口。幽蓝的纹路没有消失，热度也没降下来。她呼吸很稳，眼睛盯着地面插着的铁戟影子。
两人谁都没说话。
空气里还有光网残留的余温，地上的黑气被吸走之后，地面留下了一圈圈焦痕。那些焦痕正以极慢的速度向中间收拢，像某种闭合的阵法。
林深忽然抬手，三枚古铜钱从外套口袋滑进掌心。他没掷出去，只是捏紧。
系统提示跳出来：
【共生契约未解除，强度87%】
【建议：同步释放阴阳真元，尝试重构绑定路径】
林深立刻传音：“别断链接，把真元送过来。”
叶知秋点头。她抬起右手，指尖划过铃铛边缘。那枚铜铃早就有了裂缝，此刻裂缝中渗出一丝微光。她咬破手指，一滴血落在戟尖。
铁心戟猛地一颤。
不是痛感，也不是排斥。是一种回应，像是沉睡的东西被叫醒了。林深感觉掌心血纹开始发烫，但这次不是向外扩散，而是往回收缩。他立刻加大力度，将体内阳气顺着掌心推出。
叶知秋同时动作。她左手贴住右肩，另一只手掐诀，真元从胸口涌出，沿着手臂流向戟身。
双股力量在戟尖交汇。
一声闷响从地下传来。
紧接着，两道血肉触须破土而出，一条缠住林深左腿，一条卷住叶知秋右臂。触须表面布满细密符文，和他们身上的烙印一模一样。
欲魔的声音直接钻进脑子里：
“你们的共鸣，是我的养料。”
林深膝盖一弯，差点跪下。那条触须不只是束缚，还在抽他的真元。更糟的是，他感觉到叶知秋那边也在被拉扯。她脸色白了一下，但没松手。
“不能停。”她说，“它想靠我们完成仪式。”
林深咬牙。他知道现在撤力就是前功尽弃。可再这么下去，两人会被活活抽干。
他盯着铁心戟。戟身的云纹突然开始流动，不再是静止的图案，而是像水一样往两边分开。裂痕不再愈合，反而越裂越深。
“要分开了？”他低吼。
“那就让它分。”叶知秋接话，“它想拆开我们，我们就让武器先裂。”
话音落下的瞬间，铁心戟发出一声清鸣。
整根戟从中间断裂，变成两柄三尺短戟。每一柄都带着半幅太极纹，握柄处浮现出新的刻痕。那些刻痕不是系统生成的模板，是现场形成的，由铁纹和铃铛碎片的残光交织而成。
林深抓住其中一柄。
入手沉重，但很稳。掌心血纹的颜色变了，从暗红转为暗金，像是被重新锻造过。他试着调动系统，界面刷新：
【检测到双生共鸣重构】
【新形态法器已激活：双生铁戟·破契型】
【能力：同步施法、反向抽取、契约干扰】
另一边，叶知秋也握住了另一柄短戟。她腰间的铃铛突然震动，裂缝中的碎片自动飞出，嵌入短戟握柄。原本断裂的纹路与铁纹融合，形成一圈闭环符咒。
她抬头看向林深：“能听见我吗？”
“听得见。”林深说，“而且比刚才清楚。”
他们之间的链接没断，反而更深了。但这一次，不再是被动承受，而是可以主动控制流向。
缠住他们的触须开始剧烈抖动。欲魔的声音变得急促：“不可能！共生契约只能单向供能，你们怎么能逆转？”
林深冷笑。他举起短戟，对准自己脚上的触须：“你说错了。我们不是在供能，是在改规则。”
他一刀斩下。
铁戟切入触须的瞬间，不是切断，而是吸收。那一截血肉像是被烧焦，边缘迅速碳化，同时一股反冲力顺着戟身传回林深体内。但他没退，反而加大输出。
叶知秋同时出手。
她将短戟插入地面，左手结印。铃铛碎片发出嗡鸣，一圈蓝光扩散开来，罩住两人周围五米。触须接触到光圈的刹那，开始崩解。
欲魔怒吼：“你们毁不了契约！它是刻在灵魂里的！”
林深甩掉最后一段触须，站直身体：“那就连我们的灵魂一起改。”
他和叶知秋同时抬戟。
两柄短戟遥相对应，戟尖指向彼此。空中出现一道虚影，是完整的铁心戟形状，但表面覆盖着双色纹路——一半铁纹，一半铃纹。
系统提示再次跳出：
【双生共鸣稳定】
【契约流向反转中】
【倒计时：12秒】
林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们正在把原本用于供养欲魔的能量回流，反过来冲击契约本源。
地面开始震动。
不是来自地下深处，而是就在脚下。操场的焦痕圈完全闭合，形成一个巨大的符阵轮廓。阵眼正是他们站立的位置。
欲魔的声音变了调：“停下！你们会一起死！”
没人理会。
林深盯着倒计时，数到第三秒时，忽然察觉掌心发烫。不是血纹，是古铜钱。三枚铜钱贴在短戟侧面，表面裂纹中渗出微弱金光。
他想起什么。
父亲临终前，手里攥着的不是铁锤，是三枚一样的铜钱。
“原来你一直都在等这一刻。”他低声说。
倒计时归零。
两柄短戟同时爆发出强光。光柱冲天而起，却没有散开，而是向内收缩，形成一道螺旋状的能量流。这股力量顺着地面符阵蔓延，直通地下核心。
一声惨叫从地底炸开。
缠绕在林深和叶知秋身上的烙印同时闪烁，幽蓝与暗金交替闪现。最后，烙印颜色变淡，像是被重新封印。
触须彻底断裂，缩回地缝。
林深喘了口气。他低头看掌心，血纹还在，但已经不跳了。他抬起短戟，发现戟身多了一行小字，是新刻上去的：
“同契不同命”。
叶知秋走到他身边。她的铃铛安静了，碎片嵌在短戟上，形成天然护手。她看着他，没说话。
林深转头看她。
两人站位比之前近了些，几乎肩并肩。短戟交叉点在地上投下一个影子，像一把打开的锁。
远处教学楼的窗户忽然亮了一下。
不是灯光，是屏幕光。一台手机贴在玻璃内侧，摄像头正对着操场。屏幕一闪，弹出一行字：
【App后台重启中……】
林深眯起眼。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
欲魔退了，但契约还在地下。他们的变化只是开始，不是终点。
他握紧短戟，对叶知秋说：“它还会回来。”
叶知秋点头：“那就再来一次。”
她抬起短戟，与他的短戟轻轻一碰。
金属相击的声音很清脆。
操场上空的光柱还没完全消散，风卷着灰烬打转。一个学生从看台角落抬起头，眼神茫然。他摸了摸后颈，那里有一道刚出现的红印，正在慢慢褪色。
林深察觉到了。
他转身，面向看台方向。
第一排座椅底下，有部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一张全家福照片。照片里的人脸正在扭曲，嘴角一点点向上拉，变成笑的模样。
林深迈步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