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源很快被带了过来。
只不过,此刻的他,双目紧闭,周身浴血,气息奄奄,连蜷动指尖的力气都已耗尽,如同一具残破的皮囊。
“他是谁?”永乐帝问道,声音当中带着惯有的威严。
“哦,他啊,某个王府的供奉!”沈言没有把话说的太白。
永乐帝目光如炬,在沈言脸上停留片刻,掠过一丝深沉的审视,随即冷声道:“弄醒他,朕要亲审。
沈言上前踹了楚源一脚,“别装死了,说罢,哪儿来的。”
楚源的身体被力道带得翻滚半圈,却依旧毫无声息,死寂沉沉。
姚广孝皱眉道:“死了?”
无钧盯着楚源瞧了半晌,道:“没死,是龟息大法!”
沈言看向无钧,无钧却避开了视线,沈言也没在意,在楚源的身边蹲下身子,伸出手在楚源的脑袋上敲了敲。
“怎么?还装呢?”
“不醒也没事儿,我最近刚刚练了一个功夫,叫做移魂大法,正愁没有地方练练呢。”
“我觉得你挺不错!”
沈言平淡的声音落在楚源的耳中,和恶魔的低语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了。
楚源猛然睁开了眼睛,嘴唇一张,“嗤”,一道血箭直奔沈言的面门而去。
“这就没意思了!”沈言身上金光一闪,那血箭还未到跟前,就被那金光给捻灭了,化作几缕腥气。
“金钟罩!”
这是楚源等了许久的机会,终于等到沈言近身,虽然他知道这一发血箭伤不了沈言分毫,但是能够将鲜血喷到他身上,也算成功了。
只是没想到沈言居然身负少林的镇寺绝学金钟罩。
沈言一伸手,五指如钩,扣住楚源的脑袋,将他从地上生生提起,一路拖行至永乐帝脚前。楚源身下淋漓的鲜血,在青石地面上划出一道刺目的蜿蜒血痕。
永乐帝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在他记忆中,沈言并非如此冷厉之人。是从何时起,竟变得这般……铁血无情?
一丝复杂的愧疚悄然浮上心头——十年,将他弃于锦衣卫这染缸之中,不闻不问。
随之升腾的,是对赵王朱高燧的愠怒。
老三这混账东西,竟将沈言打磨成了这般模样!
简直……混账至极!
此时,正从远处朝着彭城赶来的朱高燧,忽地打了一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气恼道:“咋回事儿?又是哪个混账在背后说本王的坏话。”
视线下移,马背上除了他自己,还多出了一个包裹,包裹鼓鼓的,一看就是装了不少东西。
朱高燧甩了甩袖子,颇为满意地伸手拍了拍包裹,嘿,本王今日心情好,不计较。
然后,他一夹马腹,继续朝着彭城赶路。
视角回转到彭城的庄园。
楚源怨毒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缓缓扫过院中每一张面孔,最终钉在沈言脸上,嘶声道:“沈言!想让老夫背主求荣?痴心妄想!”
“有种……就给老夫一个痛快!”
姚广孝脸色一沉,立刻喝道:“放肆。”
沈言却浑不在意,只是缓缓收拢五指,指节发出轻微的爆响,“你知道锦衣卫最拿手的是什么吗?”
“自然是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楚源脸色一变,就听沈言朗声道:“胡杰,去给我搬几桶水,再拿一个毛巾来。”
“遵命!”胡杰领命去准备。
沈言目光扫视四周,右手凌空一抓,不远处一条长凳应势飞来,“啪”地一声稳稳落地。
他抬脚将楚源踢上长凳,随即出手如电,连点其身上数处大穴。
楚源瘫在凳子上,犹自恨声道:“呵,就这点手段?”
“不急,还没开始!”
“我刚才点了你三处大穴,这三个穴道没有其他的什么作用,就是稍稍提高你的痛觉而已。”沈言淡淡道。
楚源神情一肃,强撑着道:“这点疼痛算什么,想当年,老夫......”
“啪!”沈言一脚踩在楚源的嘴上,将他后面的话给堵了回去,“聒噪,谁要听你当年勇的事迹。”
很快,胡杰肩膀上搭着一条毛巾,拎着两大桶水走进了院子,放到了沈言的身边,然后便退到了一旁。
沈言目光转向无钧,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小师傅,劳烦搭把手?”
无钧有点不明所以,但还是走了过来,“沈大人,请说。”
沈言将脚从楚源的嘴上挪开,将毛巾递给无钧,吩咐道:“毛巾展开,捂住他的口鼻。”
无钧依言照做,双手紧紧按着毛巾,覆盖住楚源的口鼻,抬眼看向沈言,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沈言提起一桶水,举至胸前,对着那被棉巾覆盖的口鼻,平稳而均匀地倾倒下去。
“哗哗哗。”水流声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规律。
楚源初时茫然,紧接着,随着棉巾迅速浸透饱和,冰冷的水流无孔不入地渗入鼻腔、涌入喉腔,窒息与溺毙的恐怖感瞬间攫住了他!
喉咙如同被烙铁灼烧,本能地想咳嗽,一张嘴,水流灌入得更加汹涌猛烈。
“咳咳……呃……”楚源剧烈地呛咳起来,身体在长凳上疯狂扭动挣扎。
无钧也未曾见过这种刑罚,心神震荡之下,拽着毛巾的手指有些松了。
“拉好毛巾。”沈言的声音冷得像冰。
无钧不敢抬头,只能咬着牙,死死拽着毛巾。
很快,第一桶水倾尽。
楚源脸上的血污被冲刷殆尽,露出惨白如纸的面容,双眼布满血丝,仍在无法抑制地呛咳,每一次都带出混着血沫的水渍。
“这叫做水刑,我看你还是神采奕奕啊,看来一桶水不够。”沈言又拎起一桶水,继续往下倒。
冰冷的水流再次汹涌灌入。
水流从鼻腔倒灌入咽喉,与口腔涌入的汇合,猛烈冲击着喉管深处,腥甜的血气瞬间弥漫开来。
肺部如同被烈火灼烧,沈言先前所点的穴道此刻发挥了效力,将这份痛苦放大了数倍。
剧烈的疼痛与窒息感让楚源咳得撕心裂肺,血水不断从口鼻溢出,将原本素白的棉巾迅速染成一片刺目的猩红。
看着楚源的惨状,无钧恨不得将手中的毛巾甩开,但是沈言就站在他的面前,他不敢。
在无钧的眼中,沈言就像是一头远古假寐的猛兽一般,现在只是将眼眸微微睁开了一条缝。
缝隙当中,有一道光芒看着楚源,更有一道光芒盯着自己。
这让无钧如芒在背,除了继续死死拉住毛巾,不敢再做其他的动作。
胡杰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沈言对楚源动刑,非但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相反眼中却闪烁着跃跃欲试的狂热光芒。
对比起来,北大营的审讯手段简直粗鄙至极,沈大人这个才是经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