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麟轩回到家了,邓婉媃问他一天都不见人影的。去哪玩了?
面对邓婉媃,邓麟轩他不敢撒谎或不回答,这可以说是血脉压制了。
虽然他知道自己前面的五个哥哥姐姐不是亲生的,是领养的,但在他心里,他们就是他的亲生兄长。
“去跟依依玩了。”邓麟轩如实招来。
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邓婉媃很满意,她从小就管邓麟轩,她爸妈常年不着家,不在时,她就扮演着母亲这一角色。
就算爸妈回来一次,待不到几天就着急回去单位,说忙,单位缺人手。
每次都是交代邓婉媃要带好弟弟妹妹,那会她才十五岁,也是小孩,但她清楚知道,是现在的爸妈把自己带回家,让她有了一个家,所以面对爸妈的嘱托,她都是很专心去“执行”,确保爸妈不会担心。
看着眼前已经长成清冷少年的弟弟,邓婉媃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二十多年前,孤儿院里那个怯生生的小女孩。
那时的她,还不叫邓婉媃,大家都叫她“来来”。
她刚出生几个天就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抛弃,三岁时都是在孤儿院生活。本以为会一直在孤儿院长大。
直到遇见一对年轻夫妇。
那是一个阳光很好的下午,一对穿着体面、笑容温和的年轻夫妇在院长的陪伴下看望孩子们。
其他小朋友都欢呼着围了上去,叽叽喳喳,希望能被选中,获得一个家。
只有她,躲在院长奶奶身后,小手紧紧攥着院长洗得发白的衣角,只露出一双大眼睛,既渴望又害怕地看着那对看起来很好很好的叔叔阿姨。
院长弯下腰,温柔地问:“来来,你为什么不去跟叔叔阿姨一起玩啊?”
小小的来来声音细若蚊蚋:“院长奶奶,我不敢,我怕……”
她怕什么呢?怕这短暂的温暖过后,是更深的失落?怕自己不够好,不配拥有这样的家庭?还是潜意识里对未知环境的本能恐惧?三岁的她自己也说不清。
院长慈爱地摸摸她的头:“没事的,来来,这叔叔阿姨不是坏人。他们要是坏人,奶奶不会让他们进来的。”
也许是院长的话给了她勇气,也许是那对夫妇看向她时眼中纯粹的善意和怜爱打动了她,她终于慢慢地、一步一步地从院长身后挪了出来。
那位漂亮的阿姨蹲下身,朝她张开双臂,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你叫来来吗?真好听。愿意过来让阿姨抱抱吗?”
小来来走上前,张开双手,抱住那位漂亮阿姨。
……
一个小时后,邓建军和刘淑珍准备回家,院长将他们叫到她的房间。“邓先生、刘女士,不好意思啊,耽误您们一点时间。”
邓建军开口说,“没事,院长您说吧。”
“是这样的,刚刚那个小女孩,她出生没几天就被她爸妈抛弃了,到现在也不知道她爸妈是谁,你们刚刚也能看到她非常渴望亲情,但又很胆小……”
说着,院长情绪有些激动,作势要跪下,邓建军和刘淑珍眼疾手快,连忙将院长扶起来。
“院长,您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您直说就好。”刘淑珍扶着院长坐下,语气恳切。
院长眼眶微红,声音带着哽咽:“就是……你们能不能考虑把她领养回去。我不强求你们,不愿意就算了。只是这孩子……我看着她这样,心里实在难受。她需要的是一个真正温暖的家,我看得出来,你们是好人……”
邓建军和刘淑珍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怜惜和意动。他们结婚几年,一直想要个孩子却未能如愿。
虽然已经领养了一个小男孩,但今天见到这个叫“来来”的小女孩,那怯生生又渴望关爱的眼神,确实触动了他们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刘淑珍握住院长的手,轻声而坚定地说:“院长,您别急。我们……很喜欢来来。带她回家这件事,我们需要回去慎重商量一下,也给彼此一点时间适应。请您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会尽快给您答复,好吗?”
院长连连点头,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好,好!谢谢,谢谢你们愿意考虑!”
……
回到家里,邓建军和刘淑珍跟家里说了这件事,邓奶奶心疼的流下眼泪,说:“领养吧,家里又不是养不起,就算再领养四个五个,也养的起。但是我要先说好,领养回来要爱护她,不能打骂她。”
几天后,邓建军和刘淑珍再次来到了孤儿院。
这一次,他们的神情更加坚定。
当院长把小小的来来带到他们面前时,刘淑珍蹲下身,平视着女孩清澈又带着些许不安的眼睛,温柔地问:“来来,叔叔和阿姨想带你回家,和我们,还有一个小哥哥一起生活,你愿意吗?”
小来来看着眼前温柔的阿姨,又看了看旁边同样面带微笑的叔叔,她记得他们。
这几天,院长奶奶跟她说了很多,说这对叔叔阿姨人很好,如果跟他们回家,她就会有真正的爸爸妈妈了。
她怯生生地点了点头,小声说:“愿意。”
刘淑珍的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她小心地将小女孩抱进怀里,感受着那瘦小身体微微的颤抖,心里充满了怜惜和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
“好孩子,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她轻声说。
办理领养手续的过程很顺利。
离开孤儿院那天,来来换上了刘淑珍特意给她买的新裙子,白色的,带着蕾丝花边,像个小公主。
她抱着一个旧旧的小布熊,那是她在孤儿院唯一的玩具,紧紧跟在刘淑珍身边。
院长和几个阿姨红着眼眶送她,叮嘱她要听话,要乖。
小来来也哭了,抱着院长的腿不舍得放开。
最后还是邓建军温和地将她抱起来,对院长保证:“您放心,我们会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的。”
车子驶离了生活了三年的孤儿院,小来来趴在车窗上,看着那熟悉的建筑越来越远,心里有些茫然,也有些对未来的隐约期待。
回到邓家,那是一个她从未想象过的漂亮房子,还有一个很大的院子。
邓奶奶早就等在门口,一见他们下车,就颤巍巍地迎上来,一把将小女孩搂住,心肝宝贝地叫着:“哎呦,我的乖孙女,可算回来了,我是奶奶。”
邓皓承,那个比她大几岁的小哥哥,有些好奇又有些腼腆地看着这个新来的妹妹,他走上前,把自己最喜欢的玩具小汽车递给她:“给你玩。我叫皓承,是你哥哥。”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小来来还是有些害怕,下意识地往刘淑珍身后缩了缩。
刘淑珍轻轻推了推她,鼓励道:“去吧,叫哥哥,皓承哥哥会保护你的。”
她犹豫了很久,才用细小的声音叫了一声:“哥哥。”
邓皓承立刻笑了,用力地点头。
那天晚上,睡在柔软的新床上,盖着带着阳光味道的被子,小来来怀里紧紧抱着她的小布熊。
房间很漂亮,很温暖,但她还是失眠了。她想院长奶奶,想孤儿院里那个虽然破旧但熟悉的小床。
刘淑珍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安,轻轻把她抱起,坐在床边,哼着温柔的摇篮曲,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
在那样安稳的节奏和温柔的目光中,小来来才渐渐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