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特斯拉的幽灵塔 (teslas Ghost tower)
地点： 新巴比伦下层，中央主输电干线检修口 时间： 击溃巡逻队后 30分钟
“这就是……这座城市的主动脉？”
铁臂站在一个巨大的深井边缘，向下望去，机械义眼都快被晃瞎了。 深井直径超过五十米，深不见底。而在井的中央，悬浮着一根直径十米的巨型超导电缆。
它不像普通的电线那样包裹着绝缘皮。它是由纯粹的液态水银在强磁场的束缚下流动而成的。 数百万安培的电流在水银河中奔涌，发出令人灵魂颤栗的低频轰鸣。 嗡—————— 周围的空气因为强电磁场而发生了电离，漂浮着无数蓝色的幽灵火（圣埃尔摩之火）。
“这是**‘世界极’（world pole）**输电线。” 亚瑟站在井边，头发因为静电而根根竖起。 “它连接着塔顶的特斯拉线圈和海底的地热电站。整座城市的能量都从这里流过。”
“你要怎么切断它？”苏珊问，“炸断它？那我们都会被蒸发的。”
“切断？” 亚瑟摇了摇头，从背包里掏出一大捆铜线和一个奇怪的头盔（那是他用旧脑波仪改装的）。
“对于一个黑客来说，切断网线是最愚蠢的行为。” “我要接入它。”
亚瑟开始在深井边缘布置铜线，将其缠绕成一个巨大的感应线圈，并没有直接接触那根水银电缆，而是保持了五米的距离。
“根据法拉第电磁感应定律（Faradays Law of Induction）：” 亚瑟一边接线，一边念出那个改变了人类文明的公式：
e = -N * (dΦ \/ dt)
“变化的磁场产生电场。我不需要碰到它，只要在这个距离上，我的线圈就能感应出它的信号。” “这不是窃电。” 亚瑟戴上了那个插满电极的头盔，坐在了线圈中央： “这是窃听。”
“你要窃听电流？”铁臂觉得大师可能疯了。
“电流里承载着信息。” 亚瑟闭上眼睛，按下了头盔的开关。 “这座城市的所有监控、所有指令、甚至所有市民的脑波（如果他们植入了芯片的话），都在这根线里传输。”
“我要潜入他们的网络，找到那座塔的后门。”
滋——！ 开关接通。 巨大的感应电流涌入头盔。
“啊！！”亚瑟发出了一声压抑的痛呼。 在苏珊和铁臂的惊恐注视下，亚瑟的身体僵直了，鼻孔里流出了鲜血。 他的意识，被强行拽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
【系统接入……】 【脑波同频：60hz……同步率 100%……】 【欢迎来到“诺斯替”电磁网络。】
当亚瑟再次“睁开眼”时，他已经不在下水道了。
他站在一片纯白色的虚空中。 脚下是由流动的光子铺成的地板，头顶是无数条像极光一样的数据流。 这里没有重力，没有方向。 只有频率。
“这就是……电子的视角吗？” 亚瑟看着自己的手，那是半透明的数据体。
他抬起头，看到远方矗立着一座通天彻地的水晶高塔。 那座塔由无数个闪烁的几何图形构成，正在向四周发射着强大的脉冲波。 每一道波，都带着强制性的指令： 【消费】 【崇拜】 【遗忘】 【工作】
“原来如此。”亚瑟心中一片冰凉。 “新巴比伦没有警察，因为不需要。” “他们通过60hz的闪烁频率，把指令直接写进了市民的大脑皮层。” “这是**‘光遗传学’（optogenetics）**的终极应用——全民催眠。”
亚瑟深吸一口气（虽然这里没有空气），向那座水晶塔飞去。 他要找到核心控制中枢，修改这个频率。
然而，当他飞到塔下时，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他。 屏障上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金色的数字：3。 紧接着是 6。 最后是 9。
“如果你想了解宇宙的秘密，就去思考能量、频率和振动。”
一个优雅、忧郁的声音在亚瑟脑海中响起。
光影凝聚。 一个身穿旧式燕尾服、留着整齐小胡子的高瘦男人，从虚空中走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一只鸽子——一只由纯白光子构成的鸽子。
亚瑟看着这个男人，瞳孔地震。 虽然没见过真人，但他看过照片。 那是每本物理书上都会印的、被称为“最接近神的人”的照片。
“尼古拉·特斯拉（Nikola tesla）。” 亚瑟低声叫出了那个名字。
“你也死了吗？”亚瑟问。
“死？或者活？” 特斯拉抚摸着手中的光鸽，眼神空洞而深邃。 “对于交流电来说，生与死只是正弦波的波峰和波谷。我在波峰时存在，在波谷时消逝。每秒钟我也许‘死’了60次。”
“你是谁？”特斯拉看向亚瑟，“你的波长很奇怪。你不属于这个完美的闭环系统。你是一个……杂波。”
“我是来关掉这个系统的。” 亚瑟直视着这位物理学先驱的眼睛。 “特斯拉先生，你的梦想是‘为全人类提供免费的能源’。” “但看看这座城市！他们把你的技术变成了奴役思想的枷锁！”
“我知道。” 特斯拉淡淡地说道，语气中透着无尽的悲哀。 “我不是这里的神。我是这里的囚徒。”
他指了指身后那座宏伟的水晶塔。 “这是我的大脑。或者说，是我的意识备份。” “那个自称‘雷神’的家伙，窃取了我的设计图，把我困在这个**‘法布里-珀罗谐振腔’（Fabry-perot Resonator）**里，利用我的算力来维持这个城市的运转。”
“我想出去，但我解不开这个谜题。” 特斯拉指着屏障上那三个不断旋转的数字：3、6、9。
“这是我生前最痴迷的数字。我认为它们代表了宇宙的真理。” “但现在，它们成了锁住我的密码。” “雷神修改了其中的一个参数，让这个谐振腔变成了死循环。”
亚瑟看着那三个数字。 他拥有超忆症，他记得特斯拉所有的笔记。
“3、6、9……” 亚瑟的大脑飞速运转。 在特斯拉的理论中，3、6、9代表了高维度的数学规律，不同于1、2、4、8、7、5的倍增规律。
“这是一个**三相交流电（three-phase electric power）**的拓扑结构。” 亚瑟伸出手，在虚空中画出了三个正弦波图像，相位各差120度。
A = sin(wt) b = sin(wt - 2π\/3) c = sin(wt + 2π\/3)
“如果要锁住这个系统……” 亚瑟盯着那三个波形的交汇点： “雷神一定是在**中性点（Neutral point）**动了手脚。”
“他把中性点接地了。”亚瑟突然说道。 “不，不仅仅是接地。”
亚瑟猛地抬头，看向特斯拉： “他把中性点接到了你的痛苦上。”
特斯拉愣住了。
“这个系统的能量源，不是地热，也不是核能。” 亚瑟指着水晶塔底部那团黑色的阴影： “是你对自己生前遭遇的怨恨。” “被爱迪生打压、被摩根撤资、被世人嘲笑……这些负面情绪被转化为了**‘负阻抗’（Negative Resistance）**，维持着系统的振荡。”
“只要你还恨着这个世界，这座塔就永远不会倒塌。”
特斯拉沉默了。 他手中的光鸽消散了。 他的身体开始颤抖，周围的光影变得极不稳定。
“恨……” 特斯拉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是的。我恨。我给了世界光，世界却给了我孤独。”
“但你更爱一样东西。” 亚瑟上前一步，虽然是在虚拟空间，但他伸出的手却无比坚定。
“你爱创造。” “你爱那个在雷雨夜里，仰望闪电的自己。”
“尼古拉前辈。” 亚瑟的声音变得柔和： “爱迪生已经死了（虽然他的信徒还在下水道里玩泥巴）。” “那个时代过去了。” “现在，如果你愿意把手给我……”
“……我就带你去看一样新东西。”
“什么东西？”特斯拉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量子纠缠。” 亚瑟笑了： “那是比交流电更美、更自由、完全不受时空束缚的……无线传输。”
特斯拉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 那是科学家的光芒。 对于未知的好奇，压倒了对过去的怨恨。
“有意思。” 特斯拉伸出手，握住了亚瑟的手。
轰！ 那道标着3、6、9的屏障瞬间粉碎。 水晶塔发出了剧烈的震动。
【警告！系统谐振失调！】 【警告！管理员权限转移……】
特斯拉的身影开始消散，化作无数道流光钻进亚瑟的体内。 不，是钻进亚瑟戴着的那个头盔里。
“我把后门打开了，年轻的物理学家。” 特斯拉的声音在整个虚拟空间回荡：
“这座塔的频率已经从 60hz（束缚） 调整为 432hz（自然谐振）。” “去吧。” “去把那个冒充神明的伪君子……”
“……电成焦炭。”
……
现实世界，下水道。
“亚瑟！亚瑟！” 苏珊焦急地拍打着亚瑟的脸。
亚瑟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息着，摘下冒烟的头盔。 他的鼻血已经染红了衣领，但他的眼睛亮得吓人。
“怎么样？失败了吗？”铁臂紧张地问。
“不。” 亚瑟站起身，看向头顶那厚重的岩层。 虽然隔着几百米的地层，但他仿佛能听到上面城市里传来的惊呼声。
“听。” 亚瑟指了指上面。
原本持续不断的、令人烦躁的嗡嗡声（60hz）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脆的、悦耳的风铃声（432hz）。
“催眠解除了。” 亚瑟擦掉鼻血，嘴角露出一抹狰狞的笑意：
“现在，新巴比伦的一百万市民醒了。” “而且……” 亚瑟举起手中那个还在发烫的线圈： “……我已经拿到了那个‘雷神’的坐标。”
“他在云端。” “我们去把他打下来。”
【第三十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