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丙字区域第七百三十二号小院,周淮第一时间启动了所有禁制,将内外彻底隔绝。他静坐于蒲团之上,却并未立刻开始修炼,而是先将那枚得自玄镜真人的“惑心石”取出。
灰白色的石头静静躺在他的掌心,触手冰凉,那些天然的孔洞仿佛无数只窥探的眼睛。他尝试以常规神识接触,立刻感受到一股柔和的、引导心神宁静的力量,似乎确有其效。但当他运转《蕴神诀》,将一丝更为精微的心念之力悄然附着于神识之上,再次探入时,感受便截然不同。
那宁静之力下,隐藏着一种粘稠的、如同蛛网般的无形结构,它们盘踞在惑心石的核心,极其隐秘地向外散发着一种极淡的波动。这波动并非探测,更像是一种……标记与锚定。仿佛在他接过这块石头,并以其灵力或神识接触的瞬间,一个无形的“坐标”便已烙印在了他的身上,使得某种遥远的感应得以建立。
“果然是监视之物。”周淮心中冷笑。玄镜真人手段高明,此石明面上有益无害,甚至对修炼《蕴神诀》确有微弱的辅助宁神之效,让人难以拒绝,也难以察觉其内核的监视之实。若非他拥有迥异于常人的心念之力,感知远超同阶神识,恐怕也只会将其当作一件普通的辅助法器。
他尝试以心念之力构筑一层极薄的屏障,包裹住那丝被标记的感应。效果甚微,那锚定之感依旧存在,只是变得稍微模糊了一些,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观看,窥探的细节或许会丢失,但“被窥探”这个事实本身,并未改变。
强行摧毁?周淮立刻否定了这个念头。且不说能否成功,一旦动手,必然惊动玄镜真人,后果不堪设想。
眼下,只能暂时隐忍,装作不知,在日常修炼中尽量避免暴露核心秘密,再徐徐图谋解决之道。
将惑心石小心收入一个隔绝神识的玉盒,并在盒外又施加了几层心念屏障后,周淮才稍稍安心。他深知,这只是权宜之计。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
周淮调整心绪,将惑心石带来的纷扰暂时压下。他需要尽快提升实力,而《蕴神诀》,便是关键。他取出那枚复制的功法玉简,神识沉入其中,开始正式修炼这门让他心生强烈感应、却又被玄镜真人特意关注的功法。
《蕴神诀》的行功路线颇为奇特,并非主要循行于经脉丹田,而是以识海为基,勾勒出一个个复杂而古老的意念符文,引动天地间一种偏向于精神层面的稀薄能量,滋养、锤炼神识本源。
起初,周淮只是按照功法指引,按部就班地观想、凝练。清凉的气流在识海中滋生,确实让他的神识感到一阵舒适与壮大,效果甚至比简介中描述的更为明显。这让他更加确信此诀的不凡。
然而,当他沉浸其中,心神与功法运转愈发契合之时,异变发生了。
他体内那蛰伏的、平时难以精细操控的“心念”之力,竟随着《蕴神诀》的运转,自发地活跃起来!它们不再像往常那般混沌一片,或是需要强烈情绪引动才能爆发,而是如同被无形的梳子梳理过,跟随着功法勾勒出的意念符文,以一种极其细微、却又无比精准的方式,缓缓流转、凝聚。
这种感觉极其微妙。仿佛《蕴神诀》并不仅仅是在滋养神识,更是在为这些无形无质、难以捉摸的“心念”之力,提供了一个运行的框架和锤炼的熔炉!
功法运行时带来的清凉感,与心念之力被引导时的活跃、凝练感交织在一起。周淮能清晰地“内视”到,那些原本有些涣散、难以控制的心念丝线,在功法路线的约束和淬炼下,正变得更加凝聚,更加驯服,如同百炼精钢被反复锻打,去除了杂质,留下了精华。
他甚至尝试着,在维持《蕴神诀》运转的同时,分出一缕被初步锤炼过的心念之力,轻轻触动了一下静室内的一粒微尘。
那粒微尘,竟随着他的心念,微微滚动了一下!
虽然幅度极小,消耗的心神也比之前炼丹时那种大规模观想要大,但这一次,他感受到的不是粗暴的干涉,而是一种更趋向于“精细操控”的可能!
“这《蕴神诀》……简直就像是为我量身定做!”周淮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它绝非传功殿执事和林清瑶口中那种“鸡肋”功法。它真正的价值,或许根本不在“滋养神识”,而在于它能极其细微地调动和锤炼“心念”之力!这对于拥有这种诡异能力、却苦于难以掌控、且需支付巨大代价的周淮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久旱逢甘霖!
它不仅为他提升实力、伪装能力提供了完美的掩护,更可能是指引他真正理解和掌控“心念”之力的钥匙!
此诀,与“心念”之力,必有极深的渊源!甚至可能本身就是某种上古时代,专门为修炼类似力量而创出的法门!
就在他心潮澎湃,对《蕴神诀》的价值有了全新认知的瞬间,功法运转恰好经过某个极其微妙、近乎不可察的节点。
陡然间——
“唉……”
一声极遥远、极轻微,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带着无尽沧桑与疲惫的叹息,毫无征兆地在他识海最深处响起!
这叹息并非通过耳朵听见,而是直接作用于他的心神,如同一个古老的回音,来自时光长河的彼岸。
周淮浑身剧震,《蕴神诀》的运转差点中断。他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爆射,警惕地扫视着静谧的静室。
四周空空如也,只有禁制灵光在微微流转。
那声叹息,仿佛只是一个幻觉。
但他知道,那不是幻觉。《蕴神诀》的运行,触及了某种深藏于功法本源,或者说,与“心念”之力本源相关的印记!
周淮结束修炼,眼中闪烁着难以抑制的震惊与炽热的光芒。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功法玉简,这灰扑扑的外表下,隐藏的秘密远超他的想象。
“这《蕴神诀》绝非凡品!它的背后,定然牵扯着巨大的秘密!”
那声叹息来自何处?是创功的先贤留下的精神印记?还是某个被封印在功法中的古老存在?抑或是……与那神秘的“心界”有关?
重重迷雾笼罩,但周淮心中的方向却愈发清晰。修炼《蕴神诀》,探究其秘密,掌控心念之力,这或许就是他摆脱当前困局,乃至走通“欺天”之路的真正希望所在!
只是,前方是更深不可测的深渊,还是柳暗花明的桃源?唯有走下去,方能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