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提前利用维修空调或其他借口,在室内设置了某种延时或远程触发的机关。鱼线一端连接在室内门插销或链条上,另一端通过天花板缝隙连接这个隐藏的滑轮组,最终可能延伸向某个外部可操控的点。
凶手离开后,从外部通过拉扯鱼线,利用滑轮组省力并改变方向,依次拉上插销、落下另一道插销、挂上链条,完成了密室的布置。最后,用力扯动鱼线,使其从固定点脱落,再从缝隙中完全回收。门楣上那不易察觉的固定点残留和滑轮组,成为了这完美手法唯一的微小破绽。
那消失的凶器呢?
林野的目光再次投向空调。他示意技术队小心地拆开空调室内机的外壳。
在内部,蒸发器的金属翅片之间,他们找到了一样东西——一把细长、尖锐、双刃的刺状凶器,被巧妙地卡在里面,刃尖还带着一丝干涸的血迹。空调运行时产生的震动和气流,完美地掩盖了它存在的细微声响,并可能加速了血迹的风干和气味扩散。
血迹边缘那片不协调的触碰痕迹,很可能是凶手在操作机关或处理凶器时,极其谨慎地踩踏或触碰导致。
而垃圾桶里那张涂画着扭曲“8”或“∞”符号的纸…
林野拿出那张纸,冰冷的逻辑在脑中疯狂重构。陈深或许察觉到了什么,那个符号,可能是凶手无意中留下的某种标记,也可能是陈深在极度紧张下对某种特征的抽象描绘。
“调查所有最近一周内,以任何理由接触过这间房子,特别是声称维修过空调的人员名单。”林野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重点排查具有机械知识、能制作精密小机关背景的人。”
“还有,”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那个扭曲的符号,“交叉比对近期所有未破获的窃案或潜入案,留意是否有类似符号标记的出现。”
“凶手以为他制造了完美。”林野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冷硬的确定性,“但他忘了,只要动作,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而所有的痕迹,”他抬起眼,目光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向某个未知的方向,“都在说话。”
技术队的人屏住呼吸,看着林野用镊子从天花板缝隙中夹出那个比指甲盖还小的精密滑轮组。金属表面有细微的氧化痕迹,但转轴处却异常光亮,显然是近期被频繁使用过。连接它的鱼线透明如蛛丝,几乎与空气融为一体。
“户外勘查!重点楼顶、外墙、对应方位的邻居窗户!”林野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破现场的沉闷。
警力迅速向外扩散。林野则再次回到室内,目光锁定在那台老式空调上。技术员正在小心拆卸面板,螺丝刀与金属外壳摩擦发出细微的嘶啦声。
当内部结构完全暴露时,一股混合着尘埃和冰冷金属的气味逸散出来。蒸发器金属翅片之间,那把细长的凶器——更像是一根特制的冰锥或粗大的探针——被巧妙地卡在缝隙里,刃尖一点暗褐色的残留物刺眼地印证了它的用途。
“空调维修…”林野喃喃自语,视线扫过空调外壳上贴着一张泛黄的标签,上面有一个手写的维修电话和“已检”字样,日期正是四天前。
“查这个电话。”他指向标签。
张涛立刻用手机拨打,片刻后抬头:“空号。”
几乎是同时,对讲机传来楼顶同事急促的声音:“林队!楼顶发现痕迹!天台入口的挂锁有新鲜划痕,楼顶边缘对应302空调外机的位置,有摩擦痕迹!还有…几枚模糊的脚印,朝向楼外排水管方向!”
凶手是从楼顶下来的。利用维修工的身份进入室内,布置了延时机关和藏匿凶器的手法,然后离开。等到深夜,再从楼顶借助排水管或绳索重新潜回,停留在窗外某个位置(可能是空调外机架,也可能是利用邻居的窗台或阳台),等待时机,或者…远程触发某个环节?
但死亡时间是室内,一击毙命。凶手如何从窗外完成刺杀?
林野的目光再次落回室内。窗户紧闭,内锁。他走到窗边,仔细检查窗框和玻璃。在窗户中缝偏下的位置,他发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新产生的凹痕,像是被什么极细极硬的东西从外部精准地撞击过。
他猛地推开窗户——技术队已经取证完毕——探出身向下看。楼下是小区内部的绿化带,无人经过。向上看,是楼顶边缘。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型。
他转身,大步走向书房,再次拿起那张画着扭曲“8”或“∞”符号的纸。
“这不是符号,”林野的声音冷冽,“这是一个角度。凶手在反复计算角度。”
他看向窗外,又看向客厅中央陈深倒卧的位置。
“弩。”林野吐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