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云山的意外像一阵突如其来的雨，让登山观云海计划泡汤了。
温黛腿上缠着纱布，缝针处隐隐作痛，医生反复叮嘱要减少剧烈的走动。
云落歆虽已从短暂的昏迷中苏醒，脸色却仍带着几分病后的苍白，医生建议留院观察一天再做后续安排。
看着两人的状态，再想起昨日山上的惊险，同行的几人都心有余悸，原本紧凑的行程彻底没了推进的心思。
“休息一天，最后一天咱们就在民宿附近转转吧，别去太远、太累的地方了。”
孟姝率先打破沉默，她指尖摩挲着手机里存好的景点攻略，语气里满是迁就。
话音刚落，温黛和云落歆几乎同时点头。
晏溶月更是没意见，目光始终落在温黛的伤腿上，像是在估算着伤口恢复的进度。
其实温黛的伤口不算特别严重，医生说只要不剧烈运动，日常慢走基本没问题。
可晏溶月却把“休养”两个字贯彻到了极致，第二天一早温黛刚想下床活动，就被她拦在了房间里。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虽然没伤到骨头，但皮肉伤缝了好几针，必须好好养着，少走点路，免得日后阴雨天疼，留下后遗症。”
晏溶月双手叉腰，语气强硬得不容反驳，大有把温黛按在床榻上不准动弹的架势。
温黛哪里耐得住这份清闲。
她满心想着要把周边的景点都逛个遍，怎么甘心天天对着民宿房间的天花板发呆。
于是她立刻切换成“撒娇模式”，拉着晏溶月的衣袖轻轻晃了晃，眼神里满是恳求：“溶月～我真的没事，就在民宿附近走两步，保证慢慢的，绝对不跑不跳，好不好？”
见晏溶月不为所动，她又换上可怜巴巴的表情，眼眶微微泛红，像只被限制自由的小兽。
“我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总待在房间里太无聊了嘛～”
晏溶月看着她这副模样，心早就软了半截，可想到昨日她差点从山坡跌下时的场景，又硬起心肠。
僵持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松了口，却提出了一个让温黛始料未及的条件：“想出去玩可以，但必须坐轮椅。不然就乖乖在房间里待着，没得商量。”
“轮椅？！”
温黛猛地瞪大了眼睛，声音都拔高了几分，脸上写满了抗拒和羞耻。
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腿，仿佛轮椅是什么洪水猛兽。
“不用了吧？我伤的是腿，又不是不能走，拄个拐杖就行了……坐轮椅也太夸张了，别人看到该怎么想啊？”
“不行。”晏溶月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语气却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坐轮椅，或者回房间，二选一。这是对你冒冒失失、让自己受伤的‘惩罚’。”
晏溶月说着，特意加重了“惩罚”两个字，眼底却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她哪里是想惩罚温黛，不过是怕她走路时不小心牵扯到伤口，轮椅能最大限度减少她腿部的负担。
经过一晚的打坐调息，云落歆的脸色好了不少，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但精神状态已经稳定下来。
她走到温黛身边，声音轻柔：“她说得对，你总是太过冒失，做事不考虑自身安危，这次能只是皮肉伤已经很幸运了。坐轮椅虽然看起来不便，但能最大程度保证你的安全，避免伤口二次撕裂。我们陪着你，也能放心些。”
孟姝附和道：“是啊，是啊！”
温黛看着三人关切的目光，瘪着嘴，不情不愿地接受了这个“不平等条约”。
……
第三天上午，晏溶月不知从哪里弄来一辆崭新的轮椅，蓝色的坐垫看起来柔软又舒适，还特意在扶手上套了一层绒布。
温黛磨磨蹭蹭地坐上去时，脸已经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双手紧紧抓着扶手，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青石古镇离民宿只有十分钟的步行路程，街道两旁是清一色的青瓦白墙，木质的店铺门楣上挂着红灯笼，风吹过的时候，灯笼轻轻摇晃，映得石板路都染上了几分暖意。
可这样的美景，温黛却没心思欣赏——
她好像能清晰地感觉到路人投来的目光，有好奇的、有同情的，每一道目光都像小刺一样扎在她身上，让她浑身不自在，一种莫名的羞耻感从脚底直窜头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其实是焦点效应让温感浑身不自在。
“那个……溶月，”走了没多远，温黛就忍不住小声哀求，声音细若蚊蚋，“我真的不能起来走一会儿吗？就一会儿，我慢慢走，绝对不牵扯到伤口……”
这已经是她一路上第N次试图“谈判”了。
晏溶月今天穿了一身浅灰色的休闲装，长发扎成低马尾，少了平日里的干练，多了几分柔和。
她低下头，凑近温黛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笑眯眯地说：“不行哦～昨天可是说好的‘惩罚’，得执行到底才行。乖乖坐着，前面有家老字号，我带你去吃他们家的桂花糕，据说刚出锅的最好吃。”
她的气息轻轻拂过温黛的耳畔，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
温黛的耳根瞬间热了起来，到了嘴边的反驳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只能闷闷地“哦”了一声，乖乖地坐好。
云落歆和孟姝跟在轮椅两侧，形成了一道格外惹眼的风景线。
云落歆依旧是一身素色衣裙，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的折扇，偶尔轻轻扇动两下。
她话不多，却时刻关注着温黛的状态，目光时不时扫过温黛的伤腿和轮椅的轮子，生怕遇到不平的路面让温黛颠簸。
孟姝则像个精力旺盛的小太阳，一路走一路叽叽喳喳地介绍着两旁的店铺：
“黛黛你看！那家挂着‘李记糖画’招牌的，我昨天在攻略上看到过，那个婆婆的手艺超厉害，能画出十二生肖！还有前面那家卖桂花糕的，评论里都说他们家用的是本地新鲜桂花，甜而不腻！”
她说着，还不忘伸手给温黛指方向，脸上满是兴奋。
古镇的石板路是百年前铺就的，虽然平整，却难免有些细微的凹凸，轮椅推行起来偶尔会有些颠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