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那充满无尽怨毒的恐怖嘶吼,如同附骨之蛆,即便相隔百里,依旧震得凌霄心神不宁,彷佛那元婴老怪的滔天怒火随时会跨越空间降临。他不敢有丝毫停留,将《混沌影遁》催至极限,身形化作一道几乎融入风中的淡薄虚影,在林间阴影与山石掩蔽下,向着黑风山脉外围疯狂遁行。
修为暴涨至筑基圆满,对混沌之力的理解更上一层楼,此刻全力施展遁术,速度比来时何止快了数倍!只见两侧景物模糊倒退,劲风刮面如刀,却被他体外流转的混沌灵力悄然化解。
他并未选择直线逃离,而是不断变换方向,时而贴地疾驰,时而跃上树冠借力,时而潜入溪流顺水而下,尽一切可能抹去自身痕迹,躲避可能存在的追踪。神识如同无形的雷达,时刻扫描着周围数里范围,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
一路上,果然不太平。
或许是受那元婴老怪怒吼的驱策,或许是山脉深处的异动惊扰了它们,平日里相对稳定的黑风山脉外围区域,此刻妖兽活动变得异常频繁且狂躁。三阶妖兽的身影随处可见,甚至偶尔能感受到四阶妖王的恐怖气息一闪而过。
数次,凌霄都险些与巡弋的强大妖兽迎头撞上。凭借着强大的神识提前预警和精妙绝伦的遁术,他总能险之又险地提前避开,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有一次,一头感知异常敏锐的三阶巅峰“幽影豹”发现了他的踪迹,悄无声息地自阴影中扑杀而出,利爪撕裂空气,直取后心。凌霄甚至来不及转身,心念动处,一道凝练的混沌剑指自腋下反手点出,后发先至,精准地点在幽影豹的利爪掌心。
噗!
一声闷响,混沌破灭之力爆发,那幽影豹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整只前爪瞬间炸成一团血雾,身形踉跄着跌入灌木丛,再也不敢追击。
凌霄脚步未停,心中却是一凛。混沌灵力的威力虽强,但动静也不小,必须更加小心。
他尽量避免战斗,将所有精力都用于赶路和隐匿。日夜兼程,毫不停歇,凭借着筑基圆满的深厚修为和大量丹药支撑,足足奔行了三天三夜,深入黑风山脉近万里!
身后那令人窒息的元婴威压早已感觉不到,周围的妖兽等阶也逐渐降低,从三阶为主变成了二阶居多。凌霄紧绷的心弦这才稍稍放松少许,知道自己终于暂时脱离了最危险的核心区域。
他寻了一处隐蔽的山洞,布下几个简单的预警禁制,终于停下脚步,仔细检查自身状况。
连续三天不眠不休的极限遁行,对灵力和心神都是巨大的消耗。即便有丹药支撑,此刻也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好在修为暴涨后底蕴深厚,并未伤及根本。
他盘膝调息了半日,待状态恢复至八九成后,便再次起身。此地仍属黑风山脉范围,并非绝对安全,不宜久留。
他摊开一张得自战利品的、略显简陋的黑风山脉外围地图,仔细辨认方向。
“向东再行三千余里,应该就能走出山脉范围。据地图标注,山脉东部外缘,靠近‘澜沧江’支流的地方,似乎有一个由散修自发形成的‘黑风坊市’……”凌霄目光闪动。
坊市,意味着人流,意味着信息,也意味着暂时的休整与补给。他需要找个地方彻底消化此次的收获,了解外界情况,尤其是关于那元婴老怪和神秘剑气的讯息,并为下一步做打算。一直待在危机四伏的山脉中,绝非长久之计。
打定主意,他再次收敛气息,朝着东南方向疾行而去。
数日后,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江支流出现在视野尽头。江畔一处地势相对平缓的河谷地带,隐约可见一些建筑物的轮廓,灵气波动也明显变得杂乱起来,其中夹杂着不少人类修士的气息。
那里,便是黑风坊市。
随着距离拉近,开始能遇到三三两两的修士。这些修士大多风尘仆仆,神色间带着警惕与疲惫,修为从凝真期到筑基期不等,装束各异,显然多是来此冒险或交易的散修。他们看到独自行走的凌霄,尤其是感受到他那深不见底的筑基后期气息(凌霄稍作遮掩,显露筑基后期修为),纷纷投来忌惮的目光,主动避让开来。
凌霄乐得清静,目不斜视,很快便来到了坊市入口处。
与其说是坊市,不如说是一个扩建了数倍的临江村落。四周只用简单的木栅栏围了一圈,入口处有两名筑基初期的修士懒洋洋地守着,对进出之人并不过问,只是目光扫视,带着审视。坊市内建筑简陋,多以巨石和粗木搭建,街道上人来人往,颇为喧嚣,空气中混杂着各种药草、妖兽材料、汗水以及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这里没有规则,或者说,实力就是唯一的规则。
凌霄缴纳了十块下品灵石的“入场费”,缓步走入坊市。他的神识如同无形的网,悄然撒开,收集着流动的信息。
“……听说了吗?半个多月前,山脉深处好像出了大事!地动山摇的,还有恐怖的光柱和吼声!”
“何止!据说有好几队进去探险的修士都没回来,包括‘青木宗’和‘血狼帮’的人!”
“嘘!小声点!现在山里邪乎得很,好多高阶妖兽都跑到外围来了,最近还是少进去为妙。”
“坊市里物价都涨了,特别是疗伤和恢复类的丹药,抢手得很!”
“谁说不是呢……对了,‘百草阁’前两天新来了一批货,据说有上品回元丹,就是价格黑得要死……”
“……”
各种议论声传入耳中,凌霄心中微动。看来当日山谷的动静确实极大,已然引起了外围修士的注意,甚至造成了一定的恐慌。这对他而言,既是掩护,也需更加小心,以免被有心人将山脉异动与他联系起来。
他先在坊市内转了一圈,熟悉环境。坊市不大,主要有几家经营丹药、法器、符箓和收购材料的店铺,还有一些摆地摊的散修,以及一家供修士休息打探消息的酒肆。
他首先走进那家名为“百草阁”的丹药铺。铺子不大,药柜上摆放着各色玉瓶,但许多位置已然空置。掌柜是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干瘦老者,修为在筑基中期,看到凌霄进来,感受到其深沉的气息,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这位道友面生得很,可是需要些丹药?本店虽小,各种疗伤、恢复、修炼的丹药应有尽有,质量绝对有保障!”老者热情地介绍道。
凌霄目光扫过药柜,淡淡开口:“上品回元丹,什么价?”
老者眼睛一亮,伸出三根手指:“三十块下品灵石一颗。不二价,如今这行情,道友是知道的,货源紧俏啊。”
凌霄眉头微皱。这价格确实黑,几乎是正常市价的三倍有余。他并不需要购买,自己炼制的远胜于此,只是想探探行情。
他又随口问了几种其他丹药的价格,无一例外都高得离谱。显然,山脉的异动已经严重影响了物资流通。
“掌柜的,近日可有什么特别的消息?山里似乎不太平。”凌霄状似无意地问道,递过去五块下品灵石。
老者不动声色地收起灵石,压低声音道:“道友说的是。据说深处出了了不得的宝贝,惹得几位金丹真人都心动了,前些日子还有人看到‘玄阴上人’的法驾气息在附近出现过呢!那可是元婴老祖级别的存在!啧啧,也不知道是福是祸……总之,最近还是谨慎些好。”
玄阴上人?凌霄心中一震,难道就是那充满怨毒气息的元婴老怪?
他面上不动声色,又闲聊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百草阁。
随后,他又去了另外几家店铺,采买了一些炼制三阶丹药所需的辅助材料,并旁敲侧击地打探消息,得到的信息大同小异,都指向山脉深处有异宝出世,引来了强者觊觎,但具体情况无人知晓。
最后,他走进了那家名为“风语”的酒肆。酒肆内人声嘈杂,三教九流的修士汇聚于此,正是打探消息的好地方。
他要了一壶灵酒,在角落坐下,默默倾听。
果然,这里的消息更加庞杂。
有传言说深处发现了古修洞府,有绝世功法出世;
有说是有惊天灵药成熟,引来了妖王争夺;
甚至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看到了剑仙临世,一剑光寒三千里,逼退了某位魔道巨擘……
凌霄静静听着,从中筛选着有用的信息。关于“剑仙”的传言,让他格外留意,这或许与那惊退元婴老怪的神秘剑气有关。
就在他凝神倾听之际,酒肆门口光线一暗,三名修士走了进来。为首一人,身材高瘦,面容阴冷,穿着一件绣有狰狞狼头的血色皮甲,其修为,赫然达到了筑基后期!
凌霄的目光与那为首修士偶然对上,两人瞳孔都是微微一缩。
凌霄认得那狼头标志——血狼帮!
而那人,虽然未曾见过,但其身上那股浓郁的血煞之气,与之前被他重创遁走的血屠巴狰,同出一源!
那阴冷修士的目光在凌霄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有些惊疑不定,但并未看出凌霄的深浅,只是觉得对方气息沉凝,不容小觑,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带着手下走到另一张桌子坐下。
凌霄低下头,缓缓饮了一口灵酒,眼中寒光一闪而逝。
麻烦,似乎总是不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