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外风波暂息,然而那隐约传来的挖掘声与不时响起的咒骂,如同悬于头顶的利剑,提醒着凌霄危机并未远离。那两名黑煞寨修士显然并未放弃被巨石掩埋的洞穴,仍在试图寻找进入之法。
凌霄心神沉静,并未因外界的干扰而慌乱。他深知,在此等险境之下,唯有绝对的实力才是最大的保障。方才炼制筑基丹失败的反噬虽不致命,但经脉中灵力流转的细微滞涩与神魂的些微震荡,却是不容忽视的隐患。尤其是在强敌环伺之下,任何一点状态不佳都可能带来致命的后果。
他首先取出的并非疗伤丹药,而是那枚得自古修骸骨的黑色玉简——《九转混沌丹经》。神识再次沉入其中,这一次,他不再急于尝试炼制高阶丹药,而是从头开始,细细研读丹经的总纲与基础篇。
“混沌初开,万物化生,气为本源,丹衍造化……”开篇寥寥数语,便道尽天地至理,气势恢宏,远超凌霄以往接触过的任何道法理念。这丹经所阐述的,绝非简单的草木配伍、火候拿捏,而是一种直指能量本源、化万物为己用的无上丹道!
他沉浸在丹经浩瀚玄奥的论述之中,如饥似渴地吸收着其中的知识。相比于传统丹道的繁琐复杂,《九转混沌丹经》更重“意”与“势”,重对混沌之力的精微掌控,重对万物本源精气的剥离与融合。其基础手法“混沌淬炼术”与“万源凝丹诀”,看似简单,实则蕴含无穷变化,对神识、灵力掌控要求达到了变态的程度。
“原来如此……我之前炼制淬灵丹、回元丹,不过是依葫芦画瓢,只得其形,未得其神。”凌霄心中恍然,之前炼丹时一些晦涩难明之处豁然开朗。“混沌之力并非简单的熔炉之火,更是分解、提纯、融合的‘意’之延伸。以神驭气,以气化形,形神合一,丹自天成!”
明悟此节,他并未立刻动手实践,而是闭目凝神,以强大的神识在识海中反复推演“混沌淬炼术”与“万源凝丹诀”的每一个细微变化。混沌空间微微波动,辅助着他进行无数次模拟演练,将种种可能出现的能量冲突、杂质残留、火力不均等问题一一找出并寻求最优解法。
数个时辰后,凌霄蓦然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清澈透亮,再无半分迷茫。他状态已调整至最佳,体内因反噬造成的细微损伤也在丹药作用下恢复如初。
他并未采集新的灵草,而是将之前练手时炼制的一些品质稍次的淬灵丹、回元丹取出。这些丹药虽成丹,但内蕴杂质稍多,药力融合也不够完美。
“便以这些成品丹药,进行二次淬炼提纯!”
他双手虚抱胸前,心念一动,灰蒙蒙的混沌炉鼎再次凝聚而出,比之前更加凝实,鼎身之上甚至隐隐有模糊的符文流转,散发出玄奥的气息。这一次,他并未投入原材料,而是将一颗品质最次的淬灵丹投入鼎中。
混沌之火无声燃起,却并非炽烈燃烧,而是如同温柔的流水般将丹药包裹。凌霄全神贯注,神识细化到极致,操控着混沌之力一丝丝渗透入丹药内部。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的过程,远比从原材料开始提炼要困难得多。既要将丹药中已然融合的药力再次分解,剔除杂质,又要保证其药性本源不散,甚至需引导其向更完美的结构融合。
丹药在混沌之火中缓缓旋转,表面开始融化,一丝丝极其细微的黑色杂质被混沌之力精准地剥离出来,瞬间汽化湮灭。原本有些浑浊的丹体逐渐变得通透,药香反而内敛起来。
凌霄额头再次渗出细密汗珠,神识消耗巨大。但他眼神明亮,双手法诀变幻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每一次微调都恰到好处。
终于,鼎中那颗淬灵丹体积缩小了三分之一,颜色却变得深邃纯净,宛如一颗墨绿色的宝石,光华内蕴,丹香全无,只有一股精纯至极的能量波动散发出来。
二次淬炼,成功!
凌霄并未停歇,依法炮制,将剩余几颗次品丹药也一一进行提纯。随着手法越发熟练,速度也越来越快,成功率百分之百!
他将提纯后的丹药吞服而下,一股远超从前的精纯药力瞬间化开,几乎无需怎么炼化,便迅速融入四肢百骸,转化为混沌灵力,效率比直接吸收中品灵石还要快上数倍,而且毫无杂质负担。
“妙极!”凌霄心中喜悦,“如此一来,即便炼制出次品,也可回炉重造,几乎毫无浪费!而且这二次淬炼的过程,本身就是对混沌之力和神识的绝佳锤炼!”
尝到甜头后,他再次将目光投向了那三份筑基丹的材料。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为何失败。如今对《九转混沌丹经》的理解更上一层楼,又有混沌空间辅助推演,他信心大增。
他没有立刻开始第二次尝试,而是将三份材料全部取出,悬浮于身前。神识细细扫过每一株灵草、每一颗内丹,分析着它们所蕴含的精气属性、强弱以及彼此之间可能产生的生克变化。
“凝基草,土属性为主,蕴含大地厚重稳固之意,是构筑道基之本……”
“玉髓枝,水木双生,滋润经脉,活化灵力……”
“火云菇,火属性精粹,激发潜能,提供突破动力……”
“二阶土系妖兽内丹,提供纯净妖力,催化药力融合……”
每一种材料的特性在他心中流淌而过,与丹经中的记载相互印证。他甚至能感知到这些材料内部那些细微的、不稳定的能量节点。
“上一次失败,固然有外界干扰之因,但根本原因在于我对各种精华液融合时的能量冲突预估不足,混沌之力调和的速度未能跟上冲突爆发的速度。需以更强的神识提前预判,并以混沌之火进行‘冷淬’,而非强行压制……”
他在识海中再次进行了数十次推演,不断优化着融合的顺序、节奏以及混沌之力的介入方式。
感觉准备万全后,凌霄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专注。混沌炉鼎再现,这一次,炉鼎形态似乎更加完美,表面的模糊符文清晰了一丝。
提炼过程轻车熟路,在精妙绝伦的“混沌淬炼术”下,一株株珍稀灵草和那枚土黄色的妖兽内丹迅速被分解提纯,化为颜色各异、晶莹剔透、能量澎湃的药液精华,在炉鼎内缓缓流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最关键的一步——融合,到来!
凌霄神魂高度集中,双手十指如同穿花蝴蝶般舞动,打出一道道繁复玄奥的“万源凝丹诀”印诀。神识如同最精密的网,笼罩着所有药液。
他并未像上次那样试图同时调和所有药液,而是采取了分步融合的策略。首先引导玉髓枝与火云菇的药液,一水一火,本就相克,但在混沌之力的巧妙间隔与转化下,两者并未激烈冲突,反而在旋转中渐渐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化为一股淡紫色的灵液。
接着,再引入土系妖兽内丹的精纯妖力,厚重的土行之力缓缓融入淡紫色灵液,使其颜色变得深沉,能量更加磅礴。
最后,才是主药凝基草的药液!那滴最为厚重、闪烁着黄光的精华,在凌霄小心翼翼的引导下,缓缓滴入那团已经初步融合、极不稳定的能量团中。
轰!
即使做好了万全准备,凝基草药液加入的瞬间,炉鼎内的能量还是猛地暴动起来,不同属性的力量疯狂冲突,试图排斥彼此,鼎身剧烈震颤,发出嗡嗡轰鸣!
凌霄脸色不变,早有预料。他舌尖低喝一声,神识之力与混沌灵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注入炉鼎之中。混沌之火陡然一变,不再是灼热燃烧,而是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冷意”,这种冷意并非温度降低,而是一种能够平息能量躁动、促进融合的特殊波动。
同时,他双手印诀再变,引导着狂暴的能量沿着一种玄奥的轨迹急速旋转,每一次旋转,冲突便减弱一分,融合便加深一分。混沌之力如同最高明的和事佬,不断化解着属性之间的排斥,强行将它们“糅合”在一起。
这是一个水磨工夫,极其消耗心神与灵力。凌霄体内灵力如同开闸洪水般宣泄而出,神识也感到阵阵刺痛般的疲惫。但他眼神锐利如鹰,紧紧盯着炉鼎中心那团逐渐平息下来的混沌色能量团,不敢有丝毫松懈。
时间一点点流逝,洞府内只剩下能量旋转的低鸣和凌霄粗重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数个时辰。炉鼎的震颤渐渐停止,狂暴的能量波动彻底内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圆融、厚重、磅礴的奇异丹蕴!
炉鼎中心,三颗龙眼大小、通体浑圆、色泽呈现混沌暗金色、表面有着天然云纹的丹丸静静悬浮着,散发着令人迷醉的馨香与强大的能量波动。
筑基丹,成!
而且一次成丹三颗,颗颗皆是极品品质!其内蕴含的能量远超普通筑基丹,更带有一丝混沌特性,足以让服用者筑基的成功率和道基的稳固程度提升数成!
凌霄长长吁出一口浊气,脸色微微发白,浑身已被汗水湿透,但眼中却充满了难以抑制的兴奋与成就感。他终于凭借自己的能力,成功炼制出了第一炉真正意义上的高阶丹药!
他伸手一招,三颗温润的筑基丹落入掌心,那磅礴的药力让他都感到心惊。
“极品筑基丹……若是拿去拍卖,恐怕每一颗都足以引起筑基修士的疯狂争夺。”凌霄喃喃自语,小心翼翼地将其中两颗装入早已准备好的玉瓶之中,并贴上封印符箓。
他看着剩下一颗,毫不犹豫地将其吞服而下。他并非要突破,而是要借这极品筑基丹的强大药力,来彻底夯实自己因快速提升而稍显虚浮的筑基初期巅峰修为,并向那筑基中期的壁垒发起第一次冲击!
丹药入腹,瞬间化为一股浩瀚如海、却又中正平和的磅礴药力洪流,冲向四肢百骸!这药力虽庞大,却因蕴含一丝混沌特性,异常温顺,极易引导。
凌霄立刻运转《混沌衍天诀》,疯狂吸收炼化着这股强大的药力。他的经脉如同干涸的河床遇到甘霖,贪婪地吸收着每一分能量,混沌灵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雄浑、凝练。
丹田气海之中,那原本有些稀薄的混沌灵力气旋急速旋转,不断压缩、凝实,体积虽然未曾扩大,但蕴含的灵力总量与质量却在飞速攀升!气旋中心,那一点混沌本源也似乎明亮了一丝。
他体内原本因服用大量丹药和快速提升而残留的些许杂质,也在极品筑基丹那纯净而霸道的药力冲刷下,被混沌灵力进一步炼化排出。
他的气息节节攀升,很快便达到了筑基初期巅峰的极限,触碰到了那层无形而坚韧的壁垒。
轰!
他引导着磅礴的药力,如同潮水般一次次冲击着筑基中期的壁垒。那壁垒坚不可摧,每一次冲击都带来阵阵胀痛之感,但却也隐隐松动。
凌霄并不急躁,他深知根基的重要性。他并未试图一鼓作气强行突破,而是利用这次机会,不断地凝练灵力,拓宽经脉,滋养神魂,将自身的状态推向当前境界的真正大圆满。
不知过了多久,那颗极品筑基丹的药力被彻底吸收殆尽。凌霄的修为停留在了筑基初期巅峰的极致,距离中期仅有一线之隔,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力比之前凝练了数倍,神识也有所增长,基础打得牢固无比。现在突破,时机未到,但一旦突破,必将远超同阶。
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神光湛然,隐有混沌之色流转,周身气息圆融内敛,显然收获巨大。
就在这时,他神色微微一动,侧耳倾听。谷外那持续了不知多久的挖掘声和咒骂声,不知何时,竟然停止了。
一种不同寻常的寂静,笼罩了山谷之外。
凌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身形一闪,再次悄无声息地来到谷口隐匿处。
只见远处那被巨石掩埋的洞穴前,已不见了那两名黑衣人的身影,只留下一些挖掘的痕迹和零星的法力波动。而在更远处的天际,似乎有几道模糊的遁光正在迅速远离,方向似乎是朝着黑风山脉更深处。
“放弃了?还是……有了新的发现或得到了指令?”凌霄心中念头急转。
他并未放松警惕,反而更加谨慎。事出反常必有妖。黑煞寨的人,绝不会轻易放弃快到嘴边的肥肉。
他耐心地潜伏着,如同最有耐心的猎人,仔细感知着外界的一切风吹草动。
果然,约莫一炷香后,另一侧的山林中,一道极其淡薄、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缓缓浮现,其隐匿手段比之前那两人更高明!那人影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特别是那被掩埋的洞穴和两名黑衣人离去的方向,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片刻后,那道身影也悄然退去,消失在密林深处。
凌霄心中凛然:“果然还有后手!甚至可能不止一方势力被吸引过来了。这潭水,越来越浑了。”
他退回洞府,面色沉静。外界局势越发复杂诡谲,但这深谷秘府,暂时仍是相对安全的。
“既然如此,便趁此机会,继续提升实力!丹道初窥门径,正好大量炼制丹药,无论是辅助修炼,还是日后交易或应对危机,都大有裨益。”
他眼中闪过坚定之色,再次将目光投向了《九转混沌丹经》和山谷中丰富的“材料”上。
深谷之中,混沌炉鼎再次悄然凝聚,丹火重燃。而谷外的风云,却仿佛暂时与这方小天地无关了。唯有实力,才是永恒不变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