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九思此话一出，满场皆寂。
不只是玉流苏，连她身后的柳青眉和洛星都愣住了。
宁幽儿是因为走投无路，可你祝九思一个根正苗红、前途光明的剑宗弟子，为何要自甘堕落，跳进合欢宗这个大染缸？
“咯咯咯……”
一阵娇媚的笑声打破了沉默。
玉流苏笑得花枝乱颤，胸口随之起伏，引得洛星多看了几眼，心中不禁与柳青眉对比了一下。
好家伙，竟然更凶！
“有意思，”她走到祝九思面前，温热的吐息几乎拂上对方的脸颊：
“她身怀九天玄阴体，拜入我合欢宗是别无选择，那你呢？”
“你又是为了什么？难道你们太白剑宗的剑道，还不如我们合欢宗的床笫之术有吸引力？”
面对这般羞辱，祝九思却只是垂下眼帘，语气依旧平静。
“长老说笑了。”
“幽儿她心性纯良，自幼在师尊的庇护下长大，不谙世事。”
“合欢宗……与我太白剑宗的门风格格不入，我若不陪在她身边，实在放心不下。”
她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
“所以，晚辈愿一同拜入宗门，只为能护着师妹，望长老成全。”
为了保护天真无邪的小师妹，不惜自投“魔窟”，这是何等伟大的同门情谊。
洛星在心里默默为她鼓掌。
只是他却从祝九思那清澈的眼眸里，读出了一丝不顾一切的决绝。
玉流苏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这祝九思姿容绝佳，气质娴静，一身浩然剑气干净得让人心痒，若是收入极乐殿，调教一番，想必会很有趣。
“既然你心意已决，本长老便允了。”
“不过，入了合欢宗，就要守我合欢宗的规矩，到时候，可别哭着喊着要找你师尊。”
“晚辈明白。”
祝九思躬身行礼，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可她身后的陆鸣，却再也忍不住。
“师姐！”
他猛地冲上前来，一把抓住祝九思的手臂，双目赤红。
“说好的我也要一起！”
祝九思眉头微蹙，挣开他的手。
“陆师弟，不要胡闹！”
“我没有胡闹！”陆鸣梗着脖子，倔强地看着她。
“我们下山前就说好了，要一起保护幽儿师妹，你在哪，我就在哪！”
“师姐，你不能一个人留在这里！”
祝九思看着陆鸣这副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又被决绝所取代。
她知道，自己可以为了师妹牺牲，但不能把陆鸣也拖下水。
他的剑道天赋是三人中最好的，剑心纯粹，前途无量，绝不能毁在这里。
“陆师弟，合欢宗的道，不适合你。”
陆鸣身子一僵。
“你的剑心纯粹，不该被此地红尘所染。”
祝九思的目光扫过大厅里那些衣着暴露的女子和纵情声色的客人，眼神里透着一丝疲惫和厌恶。
“你陪我们到这里，任务已经完成了。回去吧，向师尊复命。”
“不……我不走！”陆鸣的眼眶红了，无助又愤怒，“师姐，你不能赶我走！”
“这是命令。”祝九思语气冰冷至极。
陆鸣呆住了。
命令……
自他拜入师尊门下，祝九思待他如亲弟，从未用过如此严厉的口吻。
他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师姐，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她不要他了。
这个念头，如一道裂痕一般出现在他无暇的剑心之上。
玉流苏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戏，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柳青眉则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将自己隐藏在玉流苏的身影之后。
只是那双看向祝九思的眼眸里，多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她似乎从这个决绝的女剑修身上，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祝姑娘倒是果决。”玉流苏轻笑一声，打破了这凝固的气氛。
“既然他不愿意走，不如也一并留下来，给我们合欢宗的男弟子们做个伴，如何？”
她这话是对祝九思说的，目光却如毒蛇般在陆鸣身上游走。
陆鸣闻言，打了个寒颤。
他虽不通世事，但也听过合欢宗男弟子的下场。
那根本不是弟子，而是……炉鼎。
“不必了。”祝九思冷硬地回绝，“我师弟的去留，不劳长老费心。”
她再次看向陆鸣，声音放缓了些许。
“陆鸣，听话，回去告诉师尊，我和幽儿一切都好。”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对玉流苏道：“长老，我们可以走了吗？”
玉流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走吧。”
一行人，在陆鸣呆滞的目光中，朝着门外走去。
宁幽儿经过陆鸣身边时，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小声喊了句：“陆师兄……”
可陆鸣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只是死死地盯着祝九思的背影，直到那道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出口的拐角。
洛星跟在最后，路过陆鸣时，脚步顿了顿。
他能感觉到，这个年轻剑修身上那纯粹锋锐的剑意，似乎正摇摇欲坠。
在这条路上，最先破碎的，往往是最纯粹的东西。
本着人道主义关怀精神，洛星觉得有必要去安慰一下这位失足青年。
于是，他停下脚步，转身走了回去。
陆鸣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忽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他猛地回神，转头便看到一张带笑的脸。
是那个男人，那个跟在合欢宗妖女身边的男人。
“兄弟，别太伤心了。”洛星一脸诚恳，“人嘛，总是要往前看滴。”
陆鸣嘴唇动了动，没说话，只是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他。
洛星见他这副样子，叹了口气，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一种推心置腹的语气说道：
“你放心，你师姐那边，我会帮你多照看着点的。”
然而，这话听在陆鸣耳朵里，却完全是另一番意思。
照看？
怎么照看？
在这合欢宗里，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照看”，还能是怎么个照看法？
陆鸣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无数不堪入目的画面。
他心中那圣洁如白莲、清冷如高山雪的师姐，被眼前这个男人用各种姿势“照看”……
轰的一声，陆鸣脑子里瞬间炸开了锅。
“你……说什么？”
“我说我会帮你照看你师姐啊。”洛星一脸无辜，“大家以后就是同门了，互相关照是应该的嘛。”
“不准动我师姐！”陆鸣一把推开洛星的手，双目通红的瞪着洛星。
洛星一愣，这反应不对啊，自己好心搭话，对方不领情也就罢了，怎还生出这般大的敌意？
陆鸣死死盯着洛星，咬牙切齿：“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在合欢宗有什么地位。”
“我警告你，离我师姐远一点！”
说完，他转身就走，步履踉跄，背影萧索。
洛星站在原地挠了挠头，想不明白自己那句话让他这么大反应。
他摇了摇头，也没多想，快步跟上玉流苏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