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气虽散,余威犹存。
主根处传来的刺痛感,如同警钟长鸣,让凌越不敢有丝毫懈怠。那道冰冷高傲的神念印记,以及最后留下的警告,都明确无误地传达了一个信息——他已被置于某些存在的视野之内,平静的修行岁月或许就此一去不返。
“被动防守,终是下策。”凌越的意识在树冠中流转,枝叶无风自动,沙沙声里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决绝。“必须拥有更强的预警能力,甚至……反击的手段。”
他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对根系网络的构建与强化中。原先,根系的主要功能是汲取灵气和固定本体,如同动物的口与足。而现在,凌越要将其打造成自己的“眼”、“耳”与“触手”,乃至……“武器”。
他首先将灵觉最大限度地扩散开,与每一条主根、侧根,乃至最细微的根须相连。这个过程极为耗费心神,仿佛要将自己的意识分裂成亿万份,同时处理海量的信息流。土壤的湿度、岩石的硬度、灵脉的流向、微小虫蚁的活动……无数纷杂的感知涌入,初时让他头晕目眩,几乎难以承受。
但他坚持了下来。凭借着悟道茶树天生强大的灵觉以及对“木之大道”中“生长”与“延伸”奥义的领悟,他逐渐适应了这种多线程的感知模式。根系所及之处,渐渐在他的意识中构成了一幅越来越清晰、立体的“地脉灵构图”。方圆十里、五十里、百里……他的感知范围在缓慢而坚定地扩大。
与此同时,他开始有意识地引导灵力,在根系网络中构建节点。这些节点并非随意设置,而是依据地脉走向、灵气聚散,结合他自身对道痕的领悟,形成一个个微型的“灵枢”。
他尝试将一丝“悟道茶香”的道韵,封存于这些灵枢之中。这并非用来助人悟道,而是作为一种独特的“标识”和“触发机制”。一旦有外来的、非他本源的强大气息(尤其是带着敌意或强烈探查意图的)闯入这个由根系和灵枢构成的无形网络,便会触动这些道韵,如同触动了蛛网的飞虫,立刻会被他感知到方位和强度。
这便是一个基于他本体特性的、简陋却有效的预警结界。
然而,这还不够。凌越回想起那道锐金之气的犀利,若非提前察觉并以木、土之道层层削弱,后果不堪设想。他需要更主动的防御,甚至在一定范围内的反制能力。
他想到了“坚韧”与“束缚”。
他开始挑选一些最为坚韧的主根,将更多的木灵之气与“韧”之道韵灌注其中,使其强度远超寻常。这些根须如同潜伏在地底的巨蟒,平时沉寂,一旦有敌人从地底入侵,它们便能迅速缠绕、绞杀。虽然对付真正的大能可能力有未逮,但对付一些实力稍逊的探查手段或不长眼的凶兽,应当能起到作用。
他甚至异想天开,尝试将一丝对“枯”之意的领悟,融入少数几条特化的根须尖端。“枯”代表凋零、衰败、汲取。当这些根须刺入敌人或外来能量体时,不仅能造成物理伤害,更能加速其能量流逝与生机衰败。这算是他初步涉足攻击性手段的尝试,过程磕磕绊绊,效果尚不稳定,但无疑是一个重要的开始。
修炼无岁月。就在凌越沉浸于构建他的“地下罗网”时,某日,他通过一条延伸至百里外山涧的根须,再次感知到了那头熟悉的灵狐气息。
那小白狐似乎比之前壮实了一些,毛色更加光亮,正小心翼翼地在一处灵泉边饮水。它偶尔会抬起头,湿漉漉的鼻子朝着凌越本体所在的方向轻轻耸动,眼中流露出明显的渴望与依恋。显然,之前偶尔飘散过去的微弱茶香,对它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凌越心中微动。他收敛了所有可能带有攻击性的气息,刻意引导一丝最温和纯净的“生”之茶香,混合着精纯的木灵之气,如同一条无形的丝带,遥遥飘向那山涧灵狐。
小白狐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眼中绽放出惊喜的光芒。它贪婪地呼吸着那让它灵台清明、血脉舒畅的气息,朝着凌越的方向低低呜咽了一声,似在表达感激。
凌越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维持着这丝温和的馈赠。他并非滥好人,但也非冷酷无情。在这危机四伏的洪荒,一个潜在的、带有善意的邻居,或许在未来的某个时刻,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更何况,这种程度的消耗对他而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小白狐在灵泉边徘徊了许久,最终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去。凌越能感觉到,它对自己这边的警惕心降低了许多,甚至隐隐多了一丝亲近。
处理完这个小插曲,凌越将注意力重新放回自身。预警结界初步成型,防御反击的根须也在孕育,但他深知,这一切的根本,还是在于自身道行的提升。
“仅仅领悟木之大道,似乎……还不够全面。”凌越审视着自身。那锐金之气带来的威胁,让他直观感受到了五行相克的压力。“若能对土行、水行,甚至金行、火行都有所了解,哪怕不精深,也能在应对时多几分把握,至少不会像这次一样,只能被动地用木、土硬抗。”
这个念头一起,仿佛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他作为悟道茶树,天生亲近大道,对天地法则的感应远超寻常生灵。或许,他可以尝试在深化木行领悟的同时,触类旁通,感悟其他大道的基础奥义?
就在他思索着如何拓宽修行之路时,一股截然不同的、温和而深邃的气息,如同春风拂过水面,悄然出现在他根系感知网络的边缘。
这股气息,带着一种空灵、飘逸的道韵,与之前锐金之气的冰冷锋锐截然不同,也与不周山的厚重苍茫有所区别。它并未刻意隐藏,也没有表现出敌意,只是如同一个远道而来的旅人,静静地停留在那里,似乎在观察,又似乎在等待。
凌越心中一凛。
新的访客,来了。
这一次,是敌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