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他弦最后一声震颤消散在江风里,围观的人群立刻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封景辰没有跟着拍向弹唱歌手,反而侧过身,掌心对着花青墨轻轻落下,掌声不响,却每一下都落在花青墨的心尖上。
她转头瞪了封景辰一眼,耳尖却悄悄泛红,伸手在她胳膊上掐了一下,“拍错地方了。”
“没错。”封景辰握住她的手,指尖摩挲着她掌心,“这首歌的主人在这儿,掌声自然该给你。”
又听了两首翻唱的老歌,花青墨抬腕看了眼手表,指针指向晚上八点。
“带你去吃点东西。”她拉着封景辰往巷口走,那里摆着几个流动小吃摊,热气腾腾的蒸笼里飘出糯米的香气。
花青墨买了两份红糖糍粑,外皮炸得金黄酥脆,咬开后是软糯的内里,裹着细密的黄豆粉。
她递了一根给封景辰,自己先咬了一口,烫得直呼气,却还是含糊不清地说,“这家老字号,已经开了很久了。”
封景辰接过糍粑,指尖触到温热的油纸,看着花青墨鼓着腮帮子的模样,眼底满是笑意。
两人并肩站在路灯下,吃完了手里的小吃,才重新走向停在路边的机车。
花青墨戴上头盔时,封景辰留意到她调转了车头,不是往江湾壹号的方向,而是朝着城西而去。
街景渐渐变了模样,高楼大厦被低矮的居民楼取代,平整的柏油路变成坑洼的水泥路,空气中甚至飘来淡淡的煤烟味。
封景辰的心轻轻一沉,隐约猜到了目的地,她下意识地想松开环在花青墨腰间的手,凑到她耳边借着风声喊,“去哪儿?”
话音刚落,花青墨就腾出右手,牢牢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重新按回自己腰上,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别管,这样不安全。”
她的指尖划过封景辰的指缝,帮她扣紧,又低头调整了一下封景辰脚边的脚蹬,确认稳固后才重新握住车把,“坐好,快到了。”
机车最终停在一个老旧小区门口,墙皮斑驳脱落,门口的铁门锈迹斑斑,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挂在门楣上。
花青墨熄了火,摘下头盔,长发随着动作甩动,发间还带着柑橘香的洗发水味道。
她抬手理了理被压得有些乱的发丝,才长腿一跨下了车。
封景辰也跟着下车,目光扫过小区里密密麻麻的旧楼,故意装作茫然的样子,“带我来这里干嘛?这地方看着...挺偏的。”
“带你见一个人。”花青墨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话音刚落,小区里就快步走出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黑色西装熨得笔挺,却难掩眉宇间的警惕,正是邢军安排的安保队长。
他显然在监控里看到了两人,走到近前刚要颔首行礼,“花小姐,b...”
“boss”还没说完,他就对上了封景辰投来的警告眼神,那双眸子里没有温度,只是轻轻一瞥,却让他瞬间噤声。
他连忙改口,额头渗出细汗,“抱歉,没第一时间看到二位。”
“没事,说明你们警惕性高。”花青墨摆摆手,径直往小区里走,一边走一边问,“人怎么样了?”
“按照您的要求,已经观察三个月了。”安保队长快步跟上,声音压得很低,“刚开始还哭闹叫嚣,后来就越来越安静,现在基本处于精神崩溃的状态,每天除了吃饭上厕所,就是坐着发呆。”
说话间,三人穿过几栋居民楼,来到小区最深处的一栋独立小楼前。
这栋楼被单独围了起来,门口还站着两个穿黑色背心的保镖,腰间鼓鼓囊囊的,显然藏着家伙。
走进小楼一层,迎面就是一间监控室,玻璃门后亮着冷白的灯光,里面摆着四张办公桌,墙上挂着整整一面监控墙,十几个屏幕同时亮着,将二楼的房间照得一览无余。
监控室里的三个值班人员见花青墨和封景辰进来,立刻站起身,腰杆挺得笔直,“老板好!”
花青墨随意挥了挥手,目光直接落在监控墙上。
左侧半数的屏幕都对着同一个房间:墙面斑驳,地上铺着旧地毯,方知鸢坐在木板床上,背对着镜头,头发像团枯草,身上穿的浅粉色t恤洗得发白,领口还破了个洞。
她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坐着,眼神呆滞地盯着墙面,连眨眼都变得缓慢。
“啧。”花青墨眼底闪过一丝明显的嫌弃,指尖轻轻点了点监控屏幕,“这么多设备开着,多费电啊。”
她转头看向安保队长,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给她那屋的灯关了。”
安保队长愣了一下,方知鸢房间里只有一盏15瓦的节能灯泡,比监控室里任何一台设备都省电。
但他不敢多问,立刻快步走到控制台前,按下了标着“201房照明”的按钮。
监控屏幕瞬间暗了下去,只剩下应急灯发出的幽绿色光芒,在昏暗的房间里泛着诡异的光。
原本呆滞的方知鸢像是突然被针扎了一下,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双手胡乱地抓着头发,朝着门口疯狂砸去,“开门!放我出去!别关灯!开灯啊!”
她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砸门的动作越来越用力,指关节撞得通红,却浑然不觉。
砸了没几下,她突然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发出尖锐的尖叫,声音里满是绝望的恐惧,“别关灯!我怕黑!放我出去!方兴泽!陆珺城!救我啊!”
监控室里一片寂静,只有方知鸢的尖叫透过音响传出来,刺耳又凄厉。
花青墨看着屏幕里状若疯癫的女人,嘴角缓缓扬起一抹满意的笑,“以后每天天黑之后,就把她房间的灯关掉,省点电,挺好。”
“是!”安保队长和三个值班人员齐声应道,眼神里却都带着疑惑,这哪里是为了省电,分明是故意折腾人。
但没人敢多问,只是偷偷瞥了眼封景辰,见她没有反对,反而垂着眼帘,指尖微微颤抖,更确定这是两位老板的特殊安排。
封景辰站在花青墨身后,目光紧紧锁在监控屏幕上。
方知鸢蜷缩在地上发抖的模样,像极了小时候被关在阁楼里的自己,同样的黑暗,同样的绝望,同样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可此刻,她心里没有报复的快意,只有一阵密密麻麻的温暖,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从没告诉过花青墨阁楼的往事,从没说过自己怕黑的真正原因,可花青墨还是猜到了。
她用最直接也最解气的方式,替她讨回了公道,让曾经施加恐惧的人,亲身体验那份深入骨髓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