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鸢跪在地上,冰凉的地砖吸走了膝盖的温度。
听到封景辰的话,她缓缓抬起头,额角的伤口还在渗血,混着泪水在脸上冲出两道污浊的沟壑。
在众人的注视下,她的嘴唇哆嗦着,终于挤出破碎的音节。
“我和俊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的声音像被水泡过的纸,发皱发沉,“他早就想靠着封家往上爬,盯上君怡很久了。”
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的伤口,血珠顺着指缝滴在地毯上,“君怡是家里才女,有不受待见的弟弟,父亲是江城翘楚,母亲是大家闺秀...”
“这样的家庭,最适合入赘。”
“你住口!”封俊成突然嘶吼起来,小腿的剧痛让他说话都在发抖,“我和君怡是真心相爱的!”
方知鸢嗤笑一声,笑声里带着浓浓的悲凉,“真心?”
她抬起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向封俊成,“你靠着那张小白脸骗了君怡五年,一边对她甜言蜜语,一边让我在她父母面前说尽好话。”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我做封家的‘保姆’十七年,在别墅的阁楼里、在花园的灌木丛里、在君怡的婚床上...你忘了我们多少次偷腥?”
“闭嘴!”封俊成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额头上青筋暴起。
“我们的一双儿女和景辰同年出生,”方知鸢的目光扫过封景辰,带着一丝心虚,“你的整个童年,我都在封家看着你长大。”
她低下头,声音哽咽,“六年前二爷去世,君怡接手董事长的位置,忙得脚不沾地。”
“她在整理二爷遗物时,发现了一份文件。”方知鸢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毯的绒毛,“那是二爷留给叔公的一笔钱,足够他安享晚年。”
“君怡最敬重父亲,当即就想送去给叔公。”
“二爷...”封明军喉结剧烈滚动两下,嘴角如触电般反复痉挛;
封明霄猛然睁大充血的双眼,脖颈青筋暴起,胸腔剧烈起伏却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质问。
“在走廊拐角,她看到你和叔公拉拉扯扯,听到了‘股份’两个字。”方知鸢看向封俊成,眼神里带着恐惧,“她躲在门后偷听,听到你们因为分赃不均吵架,互相威胁...”
“你放屁!”封俊成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被伤口的剧痛拽回地面,“我们只是在讨论公司事务!”
“公司事务需要拿彼此的把柄威胁吗?”方知鸢冷笑,“君怡那么聪明,瞬间就想明白了所有事。”
“虽然当时她躲过去了,却在你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封明军突然插话,声音嘶哑,“我姐那么聪明,怎么会...”
“她太善良了。”方知鸢打断他,“她以为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能平安无事。”
“可你,”她猛地指向封俊成,“你去查了监控,发现了她在门口偷听。”
“你旁敲侧击地试探,她却只承认去送文件,隐瞒了偷听的事。”
“那天晚上,君怡回到家,直接回了房间。”方知鸢的身体开始发抖,“我觉得奇怪,就在门口偷听。”
“我听到她在打电话,找人调查二爷的死因。”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我知道事情败露了,第一时间就告诉了俊成。”
“经过几轮试探,你确定君怡知道了真相,还找到了那个卡车司机的证据。”
方知鸢的目光躲闪着,不敢看封景辰,“那晚,君怡打算带着证据去警局,被我拦住了,我拖延时间,直到你回来。”
“你一不做二不休,”方知鸢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控诉,“你把平时混在她食物里的慢性毒药,换成了能让肌肉萎缩的牲畜药物!”
“你胡说!是她自己身体不好!”封俊成疯狂地反驳,脸上的血色尽失。
“你替代了她的位置,暂代董事长一职。”方知鸢不理会他的反驳,继续说道,“你对外宣称她肺癌晚期,以会传染为借口不让任何人探视。”
“你每天下班去医院,实则是和我在她面前偷腥。”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羞耻,“起初我们还避着她,后来见她肌肉彻底不能动,连声带都受损了,就明目张胆起来。”
“药物作用加上心理刺激,她三个月就...”方知鸢说不下去了,捂住脸失声痛哭,“葬礼办得那么盛大,你的演技那么好,瞒过了所有人。”
她突然抬起头,看向封景辰,眼神里充满了祈求,“都是他!都是封俊成的主意!我只是被他胁迫的!”
封景辰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颤,酒液在杯中晃出涟漪。
她没有说话,只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目光落在窗外,仿佛在看什么遥远的东西。
没有人注意到,她放在桌下的手,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耳机里突然传来程砚舟冷静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滋滋声,“boss,当年的卡车司机尸检报告找到了,判定是自杀。”
“但从报告中的现场照片来看,应该是封俊成的手笔,伪造得很干净。”
封景辰端着酒杯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顿,酒液在杯中晃出细碎的涟漪。
她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将酒杯轻轻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车毁了,人死了,监控也是坏掉的。”她故作随意地开口,声音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想亲手送你进去,还真是难呀。”
她垂眸,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枪,枪身的冷硬触感透过指尖传来。
片刻后,她口中吐出几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千钧之力,“那我外婆呢?”
说罢,她猛地抬眸,看向方知鸢,眼中的肃杀之气如同实质,让方知鸢瞬间瞳孔骤缩,浑身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她也知道你们这些勾当了,对吗?”封景辰的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
方知鸢当即慌了神,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语无伦次地辩解,“她,她是撞见我们...”
她猛地指向封俊成,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是他,都是他的主意!”
“他安排你进子公司,故意设圈套陷害你破产,就是为了让封家人都认为你无德无能!有理由把你赶出去,就是为了接我们母子三人进门!”
“他还妄图用你外婆的性命牵制你,试图掌控你巩固他在封家的地位!连二爷的遗嘱,也是他篡改的!”
此话一出,金曜厅内一片死寂,众人皆是一怔,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封俊成的脸上,充满了震惊和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