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凄美的一幕,却被一个不速之客尽收眼底。驸马方羽久寻公主不见,一路找到了桃林。
他隐在暗处,看着场内琴剑交融的两人,眼中怒火越来越盛。
尤其是看到陆渊亓那沉浸在往事与情感中的眼神,以及公主那明显带着别样情绪的琴音,他再也按捺不住。
“铮!”琴音被一声暴喝打断。
“陆渊亓!你好大的狗胆!竟敢私会我的女人!”方羽怒发冲冠,拔出随身携带的荒骸刀,身形如电,带着一股凶戾的刀风,直劈向舞剑中的陆渊亓!
陆渊亓在方羽靠近之时便已察觉。他此刻心绪激荡,多年的压抑、爱而不得的痛苦、对方羽的怨愤,在此刻轰然爆发!
面对这凌厉一刀,他不闪不避,眼中寒光一闪,春风剑看似随意地挥洒一圈,将周身飘落的桃花瓣尽数引动,凝聚于剑尖之上,随即手腕一抖,剑尖精准无比地点向劈来的刀锋侧面!
“叮——!”
一声清脆却蕴含内劲的鸣响!那凝聚了柔韧剑气的花瓣竟如同无数细小的暗器,与荒骸刀的凶戾之气相互抵消、湮灭。
陆渊亓身形借力旋转,春风剑顺势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反手便是一式“风卷残云”,剑气如龙,不再是和风细雨,而是带着一股压抑已久的狂放与锐利,直袭方羽中路空门!
方羽没想到陆渊亓反应如此之快,剑势如此之刁钻狠辣,与武试之时判若两人!他急忙回刀格挡,却被那连绵不绝、仿佛蕴含着无尽悲愤的剑气逼得连连后退,手臂被震得发麻!
方羽被陆渊亓这反手一剑逼得连连后退,心中惊怒交加。他万万没想到,时隔一年,陆渊亓的剑法不仅未因沉沦而生疏,反而更添了一份沉郁顿挫后的爆发力,那春风化雨剑中蕴含的内劲,竟带着一股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找死!”方羽怒吼,稳住身形,荒骸刀法再无保留,全力施为。暗红色的刀气如同沸腾的血液,轰然爆发,将周身空气都染上一股腥煞之气。
他使出一式“血屠万里”,刀光如匹练,不再是简单的劈砍,而是带着绞杀一切的疯狂气势,卷向陆渊亓。
“来得好!”陆渊亓眼神冰冷,胸中积郁的块垒仿佛找到了宣泄口。
他不退反进,春风剑发出一声清越长吟,剑势陡然一变。不再是单纯的防守与卸力,而是化守为攻,将那股因爱生恨、因压抑而扭曲的磅礴内力尽数灌注于剑身!
“春风怒号!”他清叱一声,剑招名字依旧带着“春”字,意境却已截然不同!剑气不再柔和,而是化作一道道凌厉无比的罡风,呼啸着迎向那片血色刀幕。剑气与刀气猛烈碰撞,发出刺耳欲聋的撕裂声。
“轰!咔嚓!”
首当其冲的几株桃树遭了殃。狂暴的气劲横扫而过,碗口粗的树干应声而断,无数娇艳的桃花被震得粉碎,化作漫天红白交杂的齑粉,簌簌落下,仿佛下了一场凄厉的花雨。原本幽静美丽的桃林,瞬间变得一片狼藉。
方羽刀势沉重,每一刀都势大力沉,力求以绝对的力量碾压陆渊亓。荒骸刀过处,地面被犁开深深的沟壑,假山崩裂,石屑纷飞。
他招式狠辣,专攻陆渊亓要害,刀风中隐含的怨魂嘶嚎之声越发清晰,试图扰乱陆渊亓的心神。
然而,此时的陆渊亓心志之坚定,远超方羽想象。对昭华公主的爱而不得,对命运不公的愤懑,对眼前之人的怨怼,所有这些情绪非但没有让他失去理智,反而如同燃料般,将他所有的潜能激发出来。
他的剑法愈发灵动狠厉,将春风剑法的“柔”与此刻心境的“刚”完美结合。
他身形如鬼魅,在纵横交错的刀气中穿梭,春风剑时而如毒蛇出洞,精准地点向方羽招式间的微小破绽;时而如狂风席卷,剑光织成一片绵密的光网,将方羽的攻势一一化解。
他更是不时引动被破坏的桃树残枝、散落的花瓣乃至崩飞的石块作为辅助,以巧破力,将春风化雨诀掌控周生气息的精髓发挥得淋漓尽致。
“嗤啦!”陆渊亓一剑削出,剑气并非直来直往,而是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绕过方羽的格挡,将其肩头的衣衫划开一道口子,带起一溜血珠。
“混账!”方羽吃痛,怒火更炽,刀法越发狂暴,但却因为心浮气躁,破绽更多。陆渊亓眼神锐利如鹰,抓住他一个回气不及的瞬间,春风剑骤然爆发出刺目光华!
“春雨惊雷!”
一剑刺出,看似无声无息,却在临近方羽身前时,剑尖陡然炸开一团凝练到极点的气劲,伴随着一声低沉如闷雷的爆鸣!
这正是陆渊亓将春风化雨诀修炼到更高层次后领悟的杀招,将柔和的雨滴凝聚成穿透一切的惊雷!
“嘭!”
方羽仓促横刀格挡,只觉得一股尖锐无匹、却又蕴含磅礴后劲的力量狠狠撞在荒骸刀上。
他虎口崩裂,鲜血瞬间染红刀柄,整个人如遭重击,踉跄着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一棵尚未倒塌的桃树树干上,震得那棵树剧烈摇晃,剩余的花朵如下雨般落下。
他想要挣扎起身,却喉头一甜,“哇”地喷出一口鲜血,显然内腑已受震荡,短时间内再也无力再战。
他拄着刀,半跪在地,只能用充满怨毒和不甘的眼神死死盯着陆渊亓。
陆渊亓持剑而立,微微喘息。月光下,他身姿挺拔,衣袂在因打斗而激荡的微风中飘动,周身环绕着破碎的花瓣与木屑,宛如一尊从毁灭中走出的战神。
他看了一眼落败的方羽,又望向不远处早已停止抚琴、脸色苍白、眼中含泪望着这一切的昭华公主,心中百感交集,胜了,却又好像失去得更多。
而他们这番惊天动地的打斗,早已惊动了寿宴上的宾客。
先是附近的宫女太监闻声赶来,看到被破坏得一片狼藉的桃林和正在对峙实则是方羽落败的两人,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跑去禀报。
紧接着,一些好奇的文武大臣、世家子弟也循着动静陆续赶来。
当他们看到平日里威严的驸马爷方羽竟被打得吐血跪地,而站在他对面的,正是那位曾与他争夺公主失败的陆家公子陆渊亓时,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议论声顿时如潮水般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