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第二波跟屁虫来了，速度倒是不慢。”
韩尘望着从云层中扑杀而下的五道身影，眼中寒光一闪，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反而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
他手上动作快如闪电，在五人落地的瞬间，两道流光已从袖中疾射而出！
“嗡！嗡！”
连续两声低沉而浑厚的颤鸣响起，两道光幕以韩尘为中心骤然扩散，瞬息之间便笼罩了方圆数百丈的山林。
第一道光幕呈淡紫色，所过之处，浓郁得化不开的白雾凭空生成，翻滚蒸腾，顷刻间便让山林变得伸手不见五指，连神识探入都如同泥牛入海，受到严重干扰。
第二道光幕则近乎透明，只在边缘闪烁着微不可察的符文流光，悄无声息地形成了一个坚固的结界，将内外彻底隔绝。
山风、声音、乃至气息，都被牢牢锁在了阵内。
正是韩尘早已准备好的两个阵盘——“梦幻迷阵”与“隔离阵”！
前者惑敌困敌，后者隔绝窥探，避免再生枝节。
“不好！这小子竟然精通阵法！”
为首那国字脸大汉，双脚刚刚落地，便觉眼前一花，浓雾弥漫，同伴的气息瞬间消失不见，连近在咫尺的树木都变得影影绰绰，难以分辨。
他心中警铃大作，暗叫一声。
“何师弟！赵师妹！拓拔师兄！”
大汉连喊数声，声音在浓雾中回荡，却得不到丝毫回应，仿佛石沉大海。
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饶是他修为已达武皇七重，此刻身处这诡异莫测的阵法之中，与同伴失散，也不禁有些慌了神。
“喊什么呢？这么急着上路？”
一个清冷淡漠的声音，突兀地在浓雾中响起，仿佛就在耳边。
国字脸大汉悚然一惊，猛地转身，长剑已然在手，灵力鼓荡，警惕地望向声音来处。
只见他周围数丈范围内的浓雾，如同被一只无形之手缓缓拨开，逐渐变得稀薄，最终显露出一片清晰的空间。
一个身着素白长衫的少年，正从逐渐散去的雾霭中，慢悠悠地踱步而出，神情平静，目光如古井无波，正是韩尘。
“你……”
国字脸大汉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着韩尘，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武皇三重？！”
就在片刻之前，他与同伴在云层之上窥视时，分明感知到此子只是武王六重的气息！
怎么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连续突破数个小境界，直达武皇三重？这简直违背了修炼常理！
“是用了某种代价极大的禁术，强行提升修为？”
大汉心念电转，迅速做出了最符合常识的判断。
他眼神重新变得狠厉，嘴角勾起一抹狞笑，“哼！愚蠢！使用禁术提升的境界，终究是无根浮萍，看你这虚假的修为能坚持多久？待你秘术反噬，便是你命丧之时！”
话音未落，国字脸大汉已不再犹豫。他深知拖延不利，必须速战速决！
长剑一震，武皇七重的磅礴灵力轰然爆发，剑身嗡鸣，化作一道青色长虹，带着劈山断岳的恐怖威势，朝着韩尘当头斩落！
“凌云剑法——破云斩！”
剑未至，凌厉的剑风已压得地面飞沙走石，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尖啸。
面对这气势汹汹的一剑，韩尘眼神微凝，却并无惧色。他手腕一翻，青锋剑轻盈递出，不闪不避，竟是要硬接！
“铛——！！！！！”
双剑交击，爆发出洪钟大吕般的巨响！
一圈肉眼可见的环形气浪轰然炸开，将周围残存的雾气彻底驱散，地面被生生刮去一层。
两人身形同时剧震，各自向后“蹬蹬蹬”退出三步，每一步都在坚硬的山石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势均力敌！
国字脸大汉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他这一剑“破云斩”虽非最强杀招，但也凝聚了他七成灵力，自信足以重创甚至秒杀寻常武皇中期。
可对方不仅接下了，而且接得如此沉稳，反震之力透过剑身传来，让他手臂微微发麻。
“有点门道！但虚浮的境界，终究是镜花水月！”
大汉压下心中惊疑，怒喝一声，剑势陡然变幻！
他身形一晃，手中长剑以极高的频率震颤起来，发出“嗡嗡”蜂鸣。
刹那间，剑影重重，竟幻化出九道真假难辨的青色剑光，每一道都凝实无比，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九条出洞毒蟒，从上下左右各个刁钻角度，织成一张致命的剑网，将韩尘所有闪避空间彻底封死！
“凌云九霄·剑影千重！”
这是凌云学院地阶剑法中的精妙招式，以真元分化剑影，虚虚实实，令人防不胜防，配合他武皇七重的修为施展，威力更增。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剑影，韩尘却不慌不忙。
他深吸一口气，身形骤然变得飘忽起来，如同风中柳絮，又似雾里游鱼。
《太虚衍道诀》修炼带来的强大神识与战斗本能全面展开，在他的“眼中”，那九道凌厉的剑光轨迹似乎变得清晰了几分。
青锋剑在他手中化作一道银色流光，并非硬撼，而是以极其精巧的角度和力道，在密不透风的剑网中穿梭、格挡、卸力。
“叮！叮！铛！嗤——！”
清脆密集的交击声连成一片，火星如烟花般不断迸射。
韩尘的白色衣袍被几道凌厉的剑气划开数道口子，甚至有剑气擦过皮肤，留下浅浅血痕，但他眼神却越来越亮，越来越专注。
他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扫描法器，疯狂地捕捉、分析着对方每一道剑影的运行轨迹、真元流转的节点、力道变化的节奏。
他不再仅仅是被动防御，而是在防御中观察，在观察中学习，在危险中印证自己的剑道理解。
“原来如此……”
韩尘嘴角忽然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
他发现了！凌云学院的这套剑法，看似剑影重重，令人眼花缭乱，但其核心精髓在于一个“势”字！
每一剑都并非孤立，而是借前一剑之势，生后一剑之威。
那九道剑影，看似同时发出，实则仍有极其细微的先后顺序与主次之分。
其中八道皆为“虚势”，用来迷惑、干扰、压迫对手心神，唯有一道暗藏杀机的“实剑”，才是真正的致命一击！这需要对灵力、对剑势有着极精细的掌控力。
“看穿了！”
就在第九道剑影（实则是第三道发出的主杀之剑）以诡异角度刺向他肋下的瞬间，韩尘身形猛然向侧面诡异一扭，如同没有骨头一般，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剑锋。
同时，他手中青锋剑不再格挡漫天虚影，而是剑锋一抖，划过一道简洁明快的弧线，斜斜向上撩起！
“铛——！！！”
一声比之前更加清脆响亮的撞击声响起！
青锋剑精准无比地击中了九道剑影中，那道紧随其后、轨迹最隐蔽、力道最凝聚的第五道剑影——那才是真正的杀招所在！
剑影相撞，火星爆闪！
国字脸大汉脸色骤变，只觉一股尖锐犀利的劲力顺着剑身传来，手臂一麻，原本圆转如意的剑势瞬间被打断！
其余八道依靠剑势维持的虚影，如同被戳破的气泡般，啵啵几声，同时溃散消失！
“怎么可能？！”
大汉心中骇然，他这招“剑影千重”精修数十年，虚虚实实，变幻莫测，即便是同阶对手也极少有人能一眼看穿核心，更别提如此精准地拦截！
他反应极快，剑势被破的瞬间，便猛吸一口气，灵力再提，长剑回旋，试图变招。然而，韩尘的速度比他更快！
一招得手，韩尘气势如虹，脚下步伐玄奥一踏，竟如同瞬移般欺身而上，瞬间拉近了两人距离。
青锋剑化作一道阴狠毒辣的寒光，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终于露出了獠牙，直刺大汉因变招而略显空门的心口要害！
“凌云九霄·云海翻腾！”
大汉惊怒交加，仓促间怒吼一声，施展出守势剑招。
长剑舞动，剑气勃发，霎时间剑光重重，如怒海生涛，云浪翻滚，试图以绵密浑厚的剑幕阻挡韩尘这如附骨之疽的一剑，并将其逼退。
然而，韩尘的剑，却展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黏性”。
他竟不硬闯，也不后退，青锋剑的剑尖如同拥有生命一般，轻轻一颤，便“搭”上了对方翻腾的剑浪边缘。
紧接着，韩尘手腕以一种奇异的频率抖动，青锋剑顺着对方剑势的起伏与流转，如同一条灵巧的游鱼，逆流而上！
剑锋贴着对方的剑身滑动、切割、借力，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摩擦声，速度越来越快，角度越来越刁钻，目标直指大汉握剑的手腕经脉！
这手法，竟隐隐带着几分从对方“凌云剑法”中领悟到的“借势”、“顺力”的奥妙，却又更加阴柔诡谲！
“不好！”
大汉心中警兆狂鸣，想要抽剑回防，却发现自己剑势已老，新力未生，竟被对方这如影随形的一剑牢牢“黏”住，一时间难以挣脱。
“嗤——！”
一声轻响，血光迸现！
大汉闷哼一声，持剑的右手手腕处，被青锋剑锋锐的剑尖划过，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剧痛传来，灵力运转顿时一滞，那如同云海翻腾般的绵密剑幕，瞬间出现了破绽！
“你……！”
大汉踉跄后退两步，左手捂住流血的手腕，又惊又怒地瞪着韩尘，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一丝恐惧。
他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剑法中，竟然隐约带着自己凌云学院剑法的某些影子与神韵！
但那剑意更加凝练，更加刁钻，更加……洞悉本质！仿佛一个站在更高处的旁观者，轻易看穿了他剑法中的所有变化。
韩尘并未追击，只是持剑而立，白衣胜雪，气息平稳，仿佛刚才那惊险诡谲的攻防只是信手拈来。
他淡淡地看了大汉一眼，语气平静无波：“凌云学院的剑法，注重借势与虚实变化，立意不错，可惜……”
他顿了顿，目光如剑，直刺对方心神：“你的剑，势浮于表，虚而不实，变化虽多却失之纯粹。这凌云九霄的剑法，你似乎……还没练到家。”
“混账！区区依靠禁术的蝼蚁，也敢妄评我凌云绝学！”
国字脸大汉被韩尘这番评价彻底激怒，羞愤交加，眼中瞬间布满血丝，一股暴戾凶狠的气息自他身上升腾而起。
他不再顾及手腕伤势，猛然咬牙，体内灵力如同火山般疯狂爆发、燃烧！甚至不惜动用了某种损伤根基的秘法，强行将战力催至巅峰！
手中长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金光，剑身剧烈震颤，发出龙吟般的嗡鸣，一股毁灭性的恐怖剑意锁定了韩尘，连周围被阵法加固的空间都开始微微扭曲！
“小辈！给我死来！凌云九霄最终奥义——天崩地裂！”
大汉嘶声咆哮，双手握剑，高举过顶，然后朝着韩尘，以开天辟地之势，猛然劈落！
“轰——！！！”
一道足有十余丈长的恐怖金色剑罡轰然成形，如同真正的陨星天降，携带着崩碎山岳、撕裂大地的无上威势碾压而下！
剑罡未至，下方地面已承受不住这股压力，寸寸龟裂、塌陷！
周围的古树巨石，在这恐怖的剑压之下，无声无息地化作齑粉！
这一剑，已是大汉毕生修为、全部精气神，乃至透支潜力所凝聚的终极一击！威力之强，已隐隐触摸到了武皇巅峰的门槛！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剑，韩尘的眼神终于彻底凝重起来。
他知道，试探与学习的阶段，结束了。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周身那平和的气息瞬间内敛、坍缩。手中的青锋剑发出一声欢快而清越的剑鸣，主动飞回他背后的剑鞘。
韩尘闭上了双眼。
当他再次睁开时，眸中已无万物，唯有剑！那是一双洞穿了虚妄，直视规则本源的眼睛！
他缓缓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捏成剑诀。
随着他这个简单的动作，整个阵法空间内弥漫的天地灵气、逸散的剑气、甚至包括那“天崩地裂”一剑带来的部分毁灭性能量，都如同受到了君王的召唤，疯狂地向他指尖那一点汇聚！
压缩！凝练！归元！
所有光华、所有声势、所有外放的剑意，尽数收敛。
刹那间，天地仿佛静止，时间不再流淌，空间为之凝固。唯有韩尘指尖，悬浮着一缕细微到几乎不可察觉的纯粹剑芒。
它不再璀璨夺目，不再声势浩大，反而内敛到了极致。但它存在的本身，仿佛就是对这片空间规则的一种“否定”与“篡改”！
“天衍剑诀·第七式——天衍归一。”
韩尘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如同大道梵音，在静止的时空中回荡。
然后，他对着那轰然压下的、仿佛能毁灭一切的巨大金色剑罡，轻轻地，点出了那一指。
“嗤——！”
一声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声响。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对撞的狂澜。
那一缕细微剑芒，无声无息地穿透了虚空，所过之处，空间如同水波般微微荡漾、扭曲，仿佛连最基本的天地规则，都被这极致凝聚、返璞归真的一剑，暂时“斩断”或者说“忽略”了。
它轻描淡写地，点在了那金色剑罡最核心、能量运转最关键的节点上。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瞬。
下一刻——
那威势无双、仿佛能毁灭一切的“天崩地裂”金色剑罡，如同被戳破了根基的沙堡，从被剑芒点中的那一点开始，瞬间布满了无数细微的裂纹。
随即，在国字脸大汉惊骇欲绝、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无声无息地……崩解、溃散，化作漫天游离的金色光点，迅速湮灭在空气中。
而那一缕剑芒，去势丝毫不减，在击溃剑罡后，依旧保持着那种无视距离与防御的姿态，轻飘飘地，点向了大汉的胸膛。
大汉的护体灵力，他燃烧生命换来的狂暴能量，他身上一件自动激活的护身宝甲……在这缕剑芒面前，都如同虚设。
“噗。”
又是一声轻响。
剑芒透体而过。
大汉的身体猛地一僵，高举长剑的动作定格。他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在那里，心脏的位置，出现了一个碗口大小、边缘光滑如镜、前后通透的孔洞。
没有鲜血立刻喷出，因为伤口处的所有组织，都在接触剑芒的瞬间，被那股极致凝聚、蕴含规则之力的剑意彻底“抹除”了。
“轰——！”
片刻之后，失去了所有力量支撑的尸体，才轰然倒地。鲜血这时才如同喷泉般从前后伤口狂涌而出，瞬间染红了地面。
韩尘缓缓收回了手指，指尖的那缕剑芒悄然消散。
他脸色略显苍白，气息也有些虚浮。施展“天衍归一”，哪怕只是雏形，对他目前的神魂与灵力消耗也是极其恐怖的。
但他眼神依旧清明，深邃。
他平静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目光扫过对方那柄已经灵性大失、黯淡无光的长剑。
“凌云学院的剑法，借天地之势，化虚实之变，立意确实高远精妙……”
韩尘低声自语，仿佛在总结刚才一战的收获，“可惜，过于追求外势与变化，反倒失了剑心之纯粹。若能去芜存菁，返璞归真，未必不能更上一层楼。”
他用轮回珠将修为压制到武王六重境之后，心念一动，解除了“梦幻迷阵”与“隔离阵”。
浓雾迅速散去，山林恢复了清明，只是这片区域已是一片狼藉，遍布剑痕与深坑。
不远处，另外四名凌云学院的弟子，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气息全无，身上并无明显外伤，但脸上都残留着惊骇与迷茫的神色。
他们被困于梦幻迷阵之中，心神被阵法之力不断侵蚀、制造幻象，最终在无尽的恐惧与自我消耗中，神魂衰竭而亡。
韩尘轻吐一口浊气，迅速服下几颗恢复丹药，目光投向赤焰山的方向，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凌云学院……看来，你们对我的‘照顾’，我记下了。”
他低声说道，随即不再迟疑，身形化作一道剑光，继续朝着东方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