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冰冷、僵硬，带着一股陈年墓土的阴寒气息，轻轻搭在景妩的肩膀上。
直播间弹幕瞬间爆炸，密密麻麻几乎遮住了整个屏幕：
【啊啊啊啊手！有一只手！】
【主播你回头啊！快回头！】
【完了完了，主播吓傻了！】
【报警！快帮主播报警啊！】
【刺激！这特效牛逼！】
地府里，谢必安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大人！景判官她……”
秦言不知何时已坐直了身体，指尖有幽光微闪，目光紧紧锁住水镜，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景妩，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
她甚至没有立刻回头，而是先对着镜头，用她那平稳无波的语调继续解说：
“家人们，现在有一种未知低温物体接触到了我的右肩。根据热力学定律，这可能是由于该区域空气对流较强，或者建筑材料导热性差异造成的局部低温现象。”
弹幕：
【？？？】
【局部低温现象可还行？】
【主播你管这叫局部低温？！它它它在动啊！】
那只惨白的手，指尖正微微收紧，似乎想用力抠进她的肩膀。
景妩这才像是终于确认了“干扰源”的存在。
她缓缓转过头，视线对上身后那张突然出现的、扭曲惨白的女人脸。对方七窍流血，眼神空洞，正对着她露出一个标准化的、影视剧里常见的狰狞笑容。
直播间的观众们透过镜头看到这张突然放大的鬼脸，吓得手机都快扔了。
景妩却只是平静地打量着对方，仿佛在评估一件商品。
看了大概三秒钟，她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妆容过于浮夸，血的颜色饱和度太高，不真实。眼神空洞缺乏层次感，表情管理失败，只能传递出‘我很凶’的单一信息。这位……群众演员，你的业务能力有待提高。”
女鬼：“？？？”
她脸上的狞笑僵住了，似乎有点懵。从业（吓人）这么多年，第一次收到这种反馈。
地府里，谢必安“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赶紧捂住嘴。
秦言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随即又恢复了冷峻。
女鬼被景妩的态度激怒了，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啸，整个房间的温度骤降，阴风四起，吹得景妩的发丝微微晃动。她张开嘴，露出漆黑的獠牙，朝着景妩的脖子咬来！
“唉。”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景妩动了。
她出手如电，没人看清她是怎么动作的，那只搭在她肩头的鬼手就被她反手扣住。接着，她另一只手快如幻影般在空中虚划了几下——并非符箓，而是用极淡的功德金光瞬间勾勒出一个微型“缚”字符文，直接拍在了女鬼的额头上！
“唔！”女鬼浑身一颤，周身翻涌的阴气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萎靡下去。她惊恐地看着景妩，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景妩这才松开手，拍了拍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着镜头，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刚才出现了短暂的空气紊流和次声波干扰，可能对部分敏感人群造成不适。现已通过物理方式稳定了环境。大家无需恐慌。”
弹幕在经历了短暂的死寂后，彻底疯了：
【物理方式？？？我瞎了吗？她刚才是不是画了个什么东西？！】
【徒手抓鬼？！这tm是科学？！】
【大师！这是真大师啊！】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手机！】
【关注了！投币了！礼物走起！】
【用户‘怕鬼的小王’赠送了飞机x1！】
【用户‘科学扞卫者’赠送了火箭x1！】
直播间人数开始飙升，从一百多迅速突破五百、一千……
景妩没理会爆炸的弹幕和礼物，而是低头看着被定在原地、只有眼珠子能转动、流露出恐惧和哀求的女鬼。
“现在，我们可以进行友好沟通了。”景妩蹲下身，与女鬼平视，“姓名，籍贯，滞留人间原因，详细陈述。”
女鬼：“嘤……”（瑟瑟发抖）
“说人话。或者，鬼话也行，我听得懂。”
女鬼被她那毫无感情的眼神看得发毛，哆哆嗦嗦地开始交代。原来她生前是这家的租客，被无良男友骗财骗色后想不开在这里自杀了，怨气不散成了地缚灵，倒也没害过人，就是习惯性地吓唬一下后来的住客，有点恶作剧性质。
“根据《地府亡灵管理条例》，你的行为已构成扰乱秩序，但情节显着轻微，且未造成严重后果。”景妩像宣读判决书一样，“现对你做出如下处理：一，立即停止一切惊吓行为；二，随我进行登记，等待引渡回地府接受进一步调查和教育。你是否接受？”
女鬼疯狂眨眼，表示接受。
景妩这才伸手在她额头一点，撤去了束缚。
女鬼瘫在地上，嘤嘤哭泣，这次是真的委屈。
就在这时，景妩脑海中那个带着电流音的机械声再次响起，但这次似乎流畅了不少：
【叮！检测到宿主成功处理E级灵异事件一件！】
【直播最高在线人数：1588！获得愿力初步转化！】
【地府功德点+10（已自动偿还部分欠款，当前欠款：-）。】
【人间货币打赏结算：825元（已自动提现至绑定银行卡）！】
【隐藏任务“初露锋芒”完成！奖励：系统正式激活，代号“符符”新手大礼包发放中……】
景妩感觉到一股微弱但温暖的力量流入四肢百骸，同时，她对脑海中这个所谓的“系统”感知也更加清晰了。一个半透明的、带着点廉价科技感的光屏出现在她意识里。
【宿主宿主！看我！看我！我是符符！我是正式系统啦！还有给你的大礼包哟！】系统的声音变成了一个活泼的电子正太音，【新手大礼包已到账：基础《符箓大全（电子版）》，低级护身符x1（已自动佩戴），功德点借贷额度提升至-！宿主加油，努力还贷哦！】
景妩：“……” 最后一条好像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奖励。
她看了一眼银行卡余额，从58.3变成了883.3元。
距离房租，还差616.7元。
功德点欠款，依旧是个天文数字。
但……总算开了个头。
她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经开始蒙蒙亮。
地上的女鬼小心翼翼地缩在角落，不敢看她。
景妩重新架好手机，对着镜头，依旧是那张面瘫脸：
“天快亮了，本次科学探宅直播到此结束。事实证明，所谓的‘凶宅’更多源于心理作用和一些巧合的自然现象。”
“家人们，相信科学，早睡早起。我们下期再见。”
说完，不顾弹幕的疯狂挽留和“科学个鬼”、“大师别走”的刷屏，干脆利落地结束了直播。
她走到女鬼面前，掏出一个……嗯，看起来像迷你U盘的地府特制收容器。
“进来。”
女鬼乖乖化作一缕青烟，被收了进去。
景妩将“U盘”放回口袋，环顾了一下这个一片狼藉的客厅。
“收工。”
她拿着手机，平静地走出了这栋“凶宅”，仿佛只是加了个夜班。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她身上，暖洋洋的。
脑海中，符符还在兴奋地叽叽喳喳：【宿主！我们有钱了！也有粉丝了！又是正式统了，接下来要大干一场了吗？】
景妩迎着朝阳，微微眯了下眼。
“嗯。”
“先回去补觉。”
“然后，研究一下怎么靠直播，尽快把地府的欠款还清。”
她的逆袭（还债）之路，才刚刚开始。而某个在地府窥屏的阎君，看着水镜中那个消失在晨光里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案几边缘，陷入了长久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