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上的死寂只持续了片刻。
那巨大的光幕刚刚消散。
就在夜君离牵着风清浅转身的一刹那。
一道凄厉的破风声撕裂了空气。
虽然刚才那个黑衣长老跑了。
虽然大夏皇怂了。
虽然御林军都在发抖。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服气。
尤其是一个人。
凌霄剑阁首席真传弟子。
柳云飞。
他穿着一身骚包的白衣。
手里握着一把流光溢彩的灵剑。
整个人像是一头发狂的公牛。
直接挡在了唯一的出口处。
那张原本还算英俊的脸此刻扭曲得像个厉鬼。
五官都在抽搐。
“我不信!”
“这是假的!”
“这是妖术!”
柳云飞嘶吼着。
声音破了音。
听起来有点像被踩了尾巴的野猫。
他无法接受。
自己引以为傲的宗门竟然是勾结魔族的败类。
他更无法接受。
自己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在这个废物王爷面前碎了一地。
“夜君离!”
“你休想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污蔑我凌霄剑阁!”
“今日。”
“我就要替天行道!”
“斩了你这魔头!”
他手中的灵剑嗡嗡作响。
灵尊境巅峰的气息毫无保留地爆发。
周围的空气都被切割得嗤嗤作响。
地板上的青砖瞬间布满了裂纹。
这货虽然脑子不好使。
但实力确实是实打实的。
比那个只会仗势欺人的太子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围观的群众吓得连连后退。
生怕被这恐怖的剑气波及。
夜君离停下脚步。
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那种无视。
比任何羞辱都要来得直接。
他刚要抬手。
身边的风清浅却先动了。
她按住了夜君离的手背。
那只修长微凉的手。
在他掌心轻轻挠了一下。
像是在安抚一只即将暴走的凶兽。
“这种货色。”
“哪轮得到魔尊大人亲自动手。”
“杀鸡焉用牛刀。”
“我来。”
风清浅往前跨了一步。
脸上挂着那副标志性的欠揍笑容。
她上下打量着柳云飞。
啧啧两声。
“我说小白脸。”
“你是耳朵不好使还是脑子进了水。”
“证据都甩你脸上了。”
“还在这自我催眠呢。”
“替天行道?”
“天都要被你们这群伪君子气笑了。”
柳云飞被这一声“小白脸”气得差点吐血。
他在宗门里是万众敬仰的大师兄。
在哪里不是被人捧着供着。
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鸟气。
“妖女!”
“受死!”
他不再废话。
手中灵剑一抖。
漫天剑影如同狂风暴雨般罩了下来。
每一道剑气都带着凛冽的杀意。
封死了风清浅所有的退路。
凌霄剑法。
万剑归宗。
这是凌霄剑阁的镇派绝学。
一出手就是杀招。
显然是想把风清浅当场碎尸万段。
夜君离周身的魔气瞬间翻涌。
就在他准备不管不顾直接捏死这只蝼蚁的时候。
风清浅动了。
她没有躲。
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
只是那本一直悬浮在她身侧的古书。
突然翻页了。
哗啦啦。
书页翻动的声音在剑啸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一道蓝幽幽的光芒。
毫无征兆地从书中喷薄而出。
周围的气温骤降。
连空气中的水汽都被冻结成了细小的冰渣。
“出来活动活动筋骨吧。”
“我的宝贝们。”
随着风清浅一声轻笑。
一声嘹亮的凤鸣响彻云霄。
那一瞬间。
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冰窟窿里。
一只通体晶莹剔透的冰蓝色凤凰。
从书中冲天而起。
它双翼展开足有数丈宽。
每一根羽毛都像是最完美的冰晶雕琢而成。
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气。
冰晶凤凰。
上古神兽血脉。
它刚一出现。
那漫天的剑影就像是遇到了克星。
还没靠近。
就被那恐怖的寒气冻成了冰棍。
然后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柳云飞的瞳孔剧烈收缩。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又是几道光芒闪过。
一头浑身燃烧着烈焰的狂狮。
一只身形飘忽不定的暗影豹。
还有一只巨大无比的撼地熊。
全部凭空出现。
这就是万兽图鉴的霸道之处。
随身携带一支神兽军团。
单挑?
不存在的。
从来都是群殴。
“给我揍他!”
“留口气就行!”
风清浅打了个响指。
像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女王。
几只兽宠早就憋坏了。
听到命令。
嗷的一声就扑了上去。
撼地熊一巴掌拍在地上。
整个演武场剧烈晃动。
柳云飞脚下一个踉跄。
重心不稳。
还没等他站稳。
暗影豹已经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
锋利的爪子在他那骚包的白衣上留下了几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啊!”
柳云飞惨叫一声。
回手一剑。
却只砍到了一团残影。
正前方。
烈焰狂狮张开血盆大口。
一颗巨大的火球呼啸着砸了过来。
柳云飞狼狈地就地一滚。
虽然躲过了正面轰炸。
但头发还是被烧焦了一大片。
此时的他。
哪里还有刚才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简直比街边的乞丐还要狼狈。
“该死!”
“该死!”
“你们这群畜生!”
柳云飞疯了。
他堂堂凌霄首席。
竟然被一群畜生逼到了这种地步。
他咬破舌尖。
一口精血喷在灵剑上。
剑身瞬间变成了诡异的血红色。
气息暴涨。
显然是要拼命了。
“还没完呢。”
风清浅冷冷地看着还在垂死挣扎的柳云飞。
她能感觉到。
这个人的心态已经崩了。
现在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
“冰儿。”
“送他上路。”
盘旋在空中的冰晶凤凰低下高贵的头颅。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
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它张开嘴。
一团白色的火焰在口中凝聚。
那不是普通的火。
那是极寒神焰。
明明是火的形态。
却散发着比万年玄冰还要恐怖的低温。
甚至连空间都被这股极致的寒意冻出了细微的裂痕。
“去。”
风清浅轻轻吐出一个字。
那团白色的火焰轻飘飘地落了下去。
看似缓慢。
实则快到了极致。
柳云飞正在疯狂催动剑诀。
想要做最后一搏。
突然感觉灵魂深处传来一阵战栗。
他抬起头。
只看到了一片刺目的白。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冷。
不是冷在皮肤上。
而是直接冷到了骨髓里。
甚至连思维都被冻结了。
没有任何声响。
也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那团白色的火焰在接触到柳云飞护体剑气的瞬间。
那层足以抵挡灵尊境全力一击的剑气罩。
就像是纸糊的一样。
无声无息地消融了。
紧接着。
是手中的灵剑。
那是宗门赐下的地阶灵器。
坚不可摧。
此刻却像是酥脆的饼干。
寸寸崩裂。
化作晶莹的粉末洒落。
“不……”
柳云飞只来得及发出半个音节。
那团火焰就吞噬了他。
但他没有死。
风清浅说了。
留口气。
极寒神焰并没有烧毁他的身体。
而是瞬间封住了他的经脉。
冻结了他的丹田。
连同他那颗骄傲的道心。
一起碾得粉碎。
呼。
火焰散去。
演武场中央。
多了一座冰雕。
柳云飞保持着挥剑的姿势。
脸上还残留着惊恐和绝望的表情。
栩栩如生。
只是那双眼睛里。
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
只有无尽的灰暗。
全场。
再一次陷入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安静。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
下巴都要脱臼了。
一招。
仅仅是一招。
大夏国年轻一代的噩梦。
凌霄剑阁的首席大弟子。
就这么废了?
甚至连那个被称为废柴的风家大小姐的衣角都没摸到。
就被她的宠物给秒了?
这是什么恐怖的实力。
这是什么逆天的手段。
风清浅拍了拍手。
收回了万兽图鉴。
几只兽宠乖巧地化作流光钻回书中。
只剩下那只冰晶凤凰。
还在空中傲娇地转了两圈。
才不情不愿地回去。
她走到那座冰雕面前。
伸出手指。
轻轻戳了一下。
“就这?”
“我都还没用力。”
“你就倒下了。”
“凌霄剑阁。”
“也不过如此嘛。”
这句嘲讽。
杀伤力不大。
侮辱性极强。
此时此刻。
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半点声音。
就连大夏皇。
都把自己缩在龙椅里。
尽量降低存在感。
生怕这个女魔头杀红了眼。
连他一起冻成冰棍。
风清浅转过身。
重新挽住夜君离的手臂。
脸上的煞气瞬间消失。
变脸比翻书还快。
又恢复了那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搞定。”
“收工。”
“回家吃饭。”
夜君离看着她。
深邃的眼眸里划过一抹笑意。
他抬手替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鬓角。
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手疼吗?”
风清浅眨眨眼。
“刚才没动手。”
“是用意念控制的。”
“那是脑子疼?”
“去你的。”
两人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
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向出口。
这一次。
那个被冻成冰棍的柳云飞就是最好的路标。
不管是御林军。
还是那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世家子弟。
全都整齐划一地往两边退开。
让出了一条足以跑马的大道。
那种敬畏。
是刻在骨子里的。
直到两人的背影彻底消失。
直到那辆标志着九王府的马车缓缓驶离。
演武场上才爆发出压抑已久的喧哗。
天变了。
所有人都知道。
从今天开始。
那个任人欺凌的废柴九王爷不见了。
那个被人退婚的草包大小姐也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
是两个足以让整个玄渊界都为之颤抖的妖孽。
而且。
这两个妖孽。
还是一伙的。
这一战。
不仅打碎了凌霄剑阁的脸面。
也彻底打响了风清浅“女帝”之路的第一枪。
马车里。
风清浅毫无形象地瘫在软榻上。
手里抓着一把瓜子。
咔嚓咔嚓嗑得正欢。
完全没有刚才那种不可一世的高手风范。
“累死老娘了。”
“装高手真不是人干的活。”
“还得端着架子。”
“脸都笑僵了。”
夜君离坐在一旁。
手里拿着一杯热茶。
递到她嘴边。
“刚才那招。”
“叫什么?”
风清浅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满足地眯起眼睛。
“冰火两重天。”
“怎么样。”
“是不是很霸气。”
夜君离挑眉。
“冰火两重天?”
“名字不错。”
“不过。”
“下次这种体力活。”
“还是让我来。”
“你只管负责数钱就好。”
风清浅把瓜子皮吐在盘子里。
翻了个身。
把腿搭在夜君离的膝盖上。
这动作。
要是让外面的那些大家闺秀看见。
估计得当场晕过去。
“那可不行。”
“我的仇。”
“我要自己报。”
“再说了。”
“我要是不露两手。”
“以后怎么当你背后的女人。”
“怎么帮你镇场子。”
夜君离的手掌轻轻覆在她的脚踝上。
指腹摩挲着那细腻的肌肤。
声音有些低沉。
“不需要。”
“你只需要站在我身后。”
“或者。”
“站在我心尖上。”
风清浅动作一顿。
手里的瓜子都掉了。
她抬起头。
看着那个一脸认真说着土味情话的男人。
感觉心跳漏了一拍。
这魔尊。
段位越来越高了。
竟然学会撩人了。
“咳。”
“那个……”
“咱们还是聊聊太初秘境的事吧。”
“听说里面宝贝挺多的。”
风清浅强行转移话题。
脸上却泛起了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夜君离没有拆穿她。
只是手掌微微收紧。
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嗯。”
“宝贝是挺多。”
“不过。”
“都没有你值钱。”
风清浅:……
救命。
谁来把这个只会说骚话的魔尊拖走。
她快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