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秘境没有白天黑夜的概念,只有无尽流转的灵气潮汐。
风清浅坐在赤焰宽阔的背脊上,百无聊赖地抛着手里那颗拳头大小的雷击木果实。
这玩意儿硬得跟铁坨子似的,稍微用点力能砸穿钢板,寻宝鼠这小东西竟然抱着啃了一路,牙口好得离谱。
“还有多久?”
她侧头问身旁的男人。
夜君离单手支着下巴,指尖那枚墨玉佛珠停止了转动。
“大概半个时辰。”
“这里的空间法则正在排斥所有外来者。”
周围的空间确实变得不太稳定,时不时出现一道道细小的黑色裂缝,像是破碎镜面上的纹路。
这是秘境即将关闭的前兆。
那些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倒霉蛋,要么被这股力量挤压成肉泥,要么就被永远困死在这里,给那些万年老尸当邻居。
风清浅把雷击木果实随手塞给脚边流着哈喇子的寻宝鼠。
“半个时辰……够不够那帮老东西把棺材板钉好?”
她笑得有些漫不经心,眉宇间却透着股令人心悸的凉意。
这半个月里,神兽军团的规模虽然没有再扩大——主要是实在养不起了——但这几只核心成员的战斗力却是在实打实的厮杀中磨出来的。
不再是那种只会仗着天赋蛮干的野兽,而是懂得配合、懂得阴人的老油条。
尤其是阿呆。
那只原本脑子不太好使的不死尸傀,现在已经学会了怎么把自己那身腐烂的皮肉伪装成普通尸体,等人靠近了再暴起咬喉咙。
这种无耻的战术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反正风清浅坚决不承认是自己教的。
前方不远处,那扇巨大的青铜时空门已经隐约可见。
门框周围缭绕着混沌气流,那种压抑沉重的气息比进来时还要浓烈几分。
那里聚集了不少幸存的试炼者。
大多衣衫褴褛,浑身带伤,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惊恐和疲惫。
这哪是什么寻宝,简直就是逃荒。
当赤焰那庞大的身影破开云雾出现时,本来嘈杂的人群瞬间死寂。
所有人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惊恐地看着那支从天而降的恐怖队伍。
那头浑身冒火的麒麟神兽,蹄下踏着虚空,每一步都让周围的空气扭曲变形。
旁边跟着的那头白虎,虽然没动,但那股子扑面而来的庚金杀气,让人感觉脸皮都在被刀刮。
更别提那个坐在麒麟背上的少女。
半个月前,这些人还在嘲笑她是个只有一身空架子的花瓶。
现在,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生怕那个姑奶奶心情不好,随手一挥就把他们这群杂鱼给扬了。
“哟,挺热闹啊。”
风清浅居高临下地扫视了一圈。
没几个熟面孔。
除了几个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宗门弟子,之前那些趾高气扬的大势力天才,基本都折在了里面。
这届韭菜的质量不行。
她意兴阑珊地收回视线。
夜君离操控着黑莲缓缓降落在她身侧。
“出去后,打算直接动手?”
“急什么。”
风清浅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连串脆响。
“杀人容易,诛心才好玩。”
“凌霄剑阁不是最爱惜羽毛吗?不是号称正道魁首吗?”
“我就要让他们在全天下人面前,把那层虚伪的人皮一张张撕下来。”
她摸了摸怀里还在沉睡的凌霜。
小家伙进化后嗜睡得很,这会儿正缩成一团毛球,打着呼噜。
时空门传来一阵剧烈的震颤。
那是完全开启的信号。
一股巨大的吸力从门内涌出,拉扯着众人的身体。
“走吧。”
风清浅轻喝一声。
赤焰长啸,化作一道赤红色的流光,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那时空旋涡之中。
身后的神兽小弟们紧随其后。
那种威势,硬生生逼得其他试炼者不得不让开一条路,缩在两边当背景板。
一阵天旋地转的失重感袭来。
再睁眼时。
那股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和腐烂味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外界清新的空气,还有久违的阳光。
太初秘境的入口处,此刻早已围满了各大宗门的接引飞舟。
旌旗蔽日,人声鼎沸。
那些宗门长老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焦急地盯着出口,期待自家弟子能满载而归。
凌霄剑阁的飞舟最为庞大奢华,悬停在最显眼的位置。
带队的是另一位太上长老,赵擎天。
他负手立在船头,老脸上满是得意。
云沧海那个老家伙虽然脾气臭了点,但实力摆在那。
有他亲自坐镇,再加上几十名精心培养的内门精锐,这太初秘境里的机缘,还不是任由他们凌霄剑阁予取予求?
这次必定能拿到那样东西,助宗门更上一层楼。
说不定还能顺手除掉那个碍眼的风清浅。
想到这里,赵擎天嘴角的胡子都忍不住翘了起来。
嗡——!
时空门剧烈波动。
第一批出来的试炼者跌跌撞撞地摔在地上。
赵擎天看都没看那些散修一眼。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出口,等待着那抹熟悉的白色宗袍。
然而。
一刻钟过去了。
两刻钟过去了。
出来的不是散修就是其他小宗门的残兵败将。
凌霄剑阁的人,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赵擎天心里咯噔一下,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难道是在最后关头遇到了什么棘手的妖兽?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
出口处突然红光大作。
一股令人心悸的热浪滚滚而出,直接把靠得近的几个人掀翻了出去。
紧接着。
一声震耳欲聋的兽吼响彻天地。
赵擎天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一头巨大的火麒麟踏碎虚空,轰然降临。
那恐怖的神兽威压,让在场所有灵兽坐骑全部腿软趴下,屎尿齐流。
而在那麒麟背上。
坐着一个他做梦都想弄死的人。
风清浅。
她完好无损。
甚至连衣服都没怎么脏。
赵擎天的瞳孔剧烈收缩。
怎么可能!
云沧海呢?那几十名精锐弟子呢?
为什么只有这个孽障出来了?
风清浅似乎察觉到了这道要吃人的视线。
她偏过头,隔着数百丈的距离,对着赵擎天露出了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
然后抬起手。
在脖子上缓缓做了一个抹杀的动作。
挑衅。
赤裸裸的挑衅。
赵擎天感觉脑子里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崩断了。
“孽障!我凌霄剑阁的人呢!”
他怒吼出声,声音夹杂着浑厚的灵力,震得周围不少人耳膜出血。
风清浅根本没搭理他这茬。
她拍了拍赤焰的大脑袋。
“回家。”
赤焰听话地转身,看都没看那艘巨大的飞舟一眼。
完全无视。
这种态度比直接骂回去还要伤人。
赵擎天气得浑身发抖,刚要发作。
突然感觉到一股冰冷刺骨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他下意识地看去。
只见那个一直跟在风清浅身边的残废王爷,正坐在那朵诡异的黑莲上。
手里转着佛珠,那双幽深的眸子里,倒映着他暴跳如雷的丑态。
没有任何杀气。
却让赵擎天从头凉到了脚。
那是看死人的眼神。
他张了张嘴,那句“拦住她”怎么也喊不出口。
直到那一行人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际。
他才猛地回过神来,一巴掌拍碎了面前的栏杆。
“查!”
“给我查清楚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风清浅在云端之上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方向,凌霄剑阁的飞舟还在那里气急败坏地跳脚。
她勾了勾唇。
别急。
好戏还在后头呢。
她摸了摸腰间的万兽图鉴。
里面不仅装着无数天材地宝。
还装着几样足以让整个凌霄剑阁身败名裂的好东西。
那可是云沧海那个老东西“好心”送给她的见面礼。
“看来他们还不死心。”
夜君离的声音被风吹散。
“不死心才好。”
风清浅眯起眼,迎着前方凛冽的罡风。
“要是这么快就认怂了,那我也太没有成就感了。”
“我给他们准备的那份大礼,可不能浪费。”
她眼底深处,一抹幽紫色的光芒悄然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