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像是坠入了千年寒潭,刺骨的冰凉从四肢百骸渗入,一点点啃噬着她仅存的体温和生机。
风清浅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
丹田内的灵力早已枯竭,精神海也因透支过度而针扎似的剧痛,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扭曲、模糊,覆上了一层厚重的血色。
她撑不住了。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一股更猛烈的怒火烧得粉碎。
不!
她不能死!
小翠倒在她怀里时,那双失去神采的眼睛,那句断断续续的“小姐……活下去”,像烙印一样刻在她的灵魂深处。
她还没来得及为那个傻丫头报仇!
陈家那群道貌岸然、心狠手辣的杂碎,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享受着荣华富贵!
还有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那个伪善的庶妹……
一桩桩,一件件,血债累累,她还没来得及清算!
她怎么能死在这里!
“呵,还瞪着眼?真是只打不死的小强。”
一道充满讥讽的男声从上方传来,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风清浅艰难地抬起眼皮,视线里,两个身着黑衣的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是她目前完全无法抗拒的大灵师威压。
为首的男人,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他缓缓擦拭着手中沾血的长剑,剑锋上反射出的寒光,刺得她眼睛生疼。
“家主还是太高看她了,一个黄毛丫头,靠着些旁门左道的兽宠,也敢跟我们陈家斗?简直不知死活。”
“别废话了,三哥,早点解决,回去领赏。”另一个瘦削的男人催促道,眼神贪婪地扫过风清浅腰间的储物袋。
刀疤男闻言,点了点头,眼中最后一丝戏谑也化为了冰冷的杀意。
他一步步走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倒在血泊中的风清浅,像是在看一只随时可以碾死的蝼蚁。
“风大小姐,下辈子投胎,记得眼睛放亮点,有些人,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话音落下,他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剑刃上凝聚起骇人的灵力波动,死亡的阴影,如泰山压顶般笼罩而来。
风清浅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想动,身体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连动一动手指都成了奢望。
她仅存的几只兽宠,金噬、影猫,早已遍体鳞伤,哀鸣着挡在她身前,却被那股威压死死地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绝望,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狂怒与不甘,像两只巨手,死死地撕扯着她即将熄灭的灵魂。
就在她意识沉入黑暗的最后一刻,那柄闪烁着死亡寒光的长剑即将斩落的瞬间——
异变陡生!
毫无征兆地,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极致的、森冷的威压,仿佛自九幽地狱而来,瞬间笼罩了整个万兽阁的后院。
这股威压与灵力无关,它更像是一种来自生命层次的绝对碾压,是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对低等生物的漠然凝视。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风,停了。
虫,不鸣了。
时间,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两个不可一世的大灵师,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前一秒还是残忍的狞笑,后一秒,就变成了极致的惊恐与茫然。
他们的身体,像是被无形的枷锁捆绑,僵在原地,连一根手指头都无法动弹。
那柄高高举起的长剑,就那么停滞在半空,距离风清浅的脖颈,不过三寸。
怎么回事?!
刀疤男的眼珠疯狂转动,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沉睡了万年的洪荒巨蟒盯上了,那股冰冷、粘稠、带着死亡气息的注视,让他连灵魂都在颤栗。
风清浅涣散的意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拉回了一丝。
她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了一道鬼魅般的黑影。
那黑影仿佛不是走出来的,也不是飞来的,而是……从影子里“长”出来的。就在她身后的阴影中,悄无声息地,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他站在那里,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没有任何气息,却又像是这方天地的绝对主宰。
刀疤男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似乎想要求饶,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看到了。
他看到那个黑影,缓缓地,抬起了一只手。
那是一只苍白、修长,却毫无血色的手。
然后,那只手,只是轻轻地,凌空一握。
“砰!”
一声轻微得如同气泡破裂的闷响。
距离黑影最近的那个瘦削男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整个身体,就那么毫无征兆地,爆成了一团血雾。
没有碎肉,没有断骨。
就是一团细腻的、温热的、猩红的雾。
紧接着,是第二声。
“砰!”
另一个方向的刺客,同样化为了虚无。
刀疤男的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无边的恐惧彻底吞噬了他。
他终于看清了,那黑影并非实体,而是一件宽大的、绣着暗金色魔纹的斗篷,斗篷下,是一张青铜鬼面,鬼面后的双眼,是两团跳动的、死寂的幽火。
他张大了嘴,用尽全身力气,却只能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
“砰!”
第三声。
世界,清净了。
三名大灵师,三个让风清浅陷入死局的强者,就在这短短的一息之间,被以一种近乎荒诞的方式,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血雾弥漫开来,却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没有一滴沾染到地面,就那么在空中缓缓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空气中,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味。
风清浅怔怔地看着眼前这超乎想象的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那道黑影缓缓转身,斗篷下的鬼面转向了她。
那双幽火般的眸子,冰冷,漠然,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仿佛在看一块石头,一棵草。
他迈开脚步,向她走来。
受伤的兽宠们发出了威胁的低吼,却被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吓得瑟瑟发抖,一步步后退。
黑影在她面前站定,巨大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风清浅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是敌是友?
这人是谁?为何要救她?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无数个念头在她混乱的脑海中闪过。
只见那黑影缓缓低下头,一道嘶哑、干涩,仿佛金属摩擦般的声音,从鬼面下传出,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尊上吩咐……”
“他的猎物,旁人……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