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恩的脚步僵住了。
朔风也愣住了。
他们预想过重逢的激动、悲伤,甚至奥帕拉会哭,但绝没想到会是如此激烈的驱赶。
“奥帕拉?是我们啊!我们来救你了!”
朔风急切地说道。
“我不需要你们救!”
奥帕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尖锐的决绝,她用力地挥舞着手臂,
“你们走!离开章鱼岛!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回来!”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洛恩,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恐惧,有哀求,有深深的痛苦,
“尤其是你,洛恩!走啊!”
洛恩的心如同被那只冰冷的机械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他看着奥帕拉眼中的恐惧和驱赶,看着她憔悴苍白的小脸,一股巨大的委屈和不解混合着痛苦,几乎将他淹没。
他上前一步,声音沙哑而破碎:
“为什么……奥帕拉?你为什么要赶我们走?我们好不容易才……”
“没有为什么!”
奥帕拉打断他,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决,
“我不认识你们!你们认错人了!我只是……只是被关在这里的囚犯!跟你们没关系!求求你们……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推搡着靠近的洛恩,力气大得惊人。
洛恩被她推得一个趔趄,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朔风也完全懵了,这和他们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奥帕拉丫头!你……”
朔风还想说什么。
“滚——!”
奥帕拉发出一声近乎崩溃的尖叫,抓起礁石上一个小石块,狠狠地砸在洛恩脚边,
“滚出去!听到没有!我不想看到你们!永远不想!”
石块碎裂的声响在空旷的洞穴里格外刺耳。
洛恩看着脚边的碎石,又看着奥帕拉眼中那近乎疯狂的决绝和深藏的恐惧,一股绞痛从心底涌起。
他不再说话,深深地、深深地看了奥帕拉一眼,那眼神中包含了太多的痛苦和不解。
然后,他猛地转身,一言不发地朝着来时的石阶冲去。
“洛恩!”
朔风焦急地喊了一声,又看了看泪流满面、身体颤抖却依旧指着出口的奥帕拉,最终一跺脚,
“奥帕拉……你……唉!”
他也转身追着洛恩而去。
幽暗的礁石洞穴里,只剩下奥帕拉一个人。
当洛恩和朔风的身影消失在石阶尽头,她紧绷的身体瞬间瘫软下来,无力地跪倒在冰冷的礁石上,压抑的、撕心裂肺的哭声终于冲破喉咙,混合着海风的呜咽,在空旷的洞穴里回荡。
她死死地攥着胸口,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被生生剜走。
“对不起……洛恩哥……对不起……我不能……不能让你们……”她泣不成声,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砸落在冰冷的礁石上。
……
洛恩像一头受伤的野兽,闷头冲出了那条阴暗的通道,朔风紧跟在后面,两人都有些失魂落魄。
奥帕拉那冰冷的驱赶和眼中的恐惧,像盐一样撒在他们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上。
他们避开守卫,凭着记忆和洛恩敏锐的感官,绕回了之前那个偏僻的客房附近。
刚到门口,就看见克罗尔正焦急地在那里踱步,看到他们回来,立刻迎了上来。
“怎么样?找到丫头了吗?”
克罗尔压低声音,急切地问。
洛恩低着头,一言不发,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径直走进了房间。
朔风脸色难看地摇了摇头:
“找到了……在下面一个靠海的礁石洞里。但是……”
“但是什么?”
克罗尔心里一沉。
“她……她把我们赶出来了……”
朔风的声音充满了困惑和沮丧,
“像不认识我们一样,非常坚决,还……还拿石头砸洛恩……让我们滚,永远别再回来……”
“什么?!”
克罗尔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不可能!那丫头怎么会……她是不是被威胁了?还是被控制了?”
“不像……”
朔风皱眉回忆着奥帕拉的眼神,
“她看起来……很害怕,但不是对我们害怕……更像是在害怕……我们留在那里会出事?她一直在说‘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克罗尔咀嚼着这三个字,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而冰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铠甲摩擦的细微声响。
奥克塔维斯!
他正带着一队珍珠卫兵,例行巡逻,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那冰冷的眼神扫视着四周,如同深海掠食者在搜寻猎物。
洛恩和朔风瞬间紧张起来。
他们刚刚从“静思礁”溜回来,身上还带着洞穴里的潮气和海腥味!
一旦被奥克塔维斯发现他们去过那里……
躲已经来不及了,动作大了反而引起怀疑。
克罗尔反应极快。
他一把将还有些发愣的朔风推进房间,同时自己庞大的身躯堵在门口,脸上瞬间又堆起了那副“憨厚商人”的笑容,只是这次笑容里带着明显的谄媚和一丝慌张。
只能祈祷装扮有效,对方没有认出自己。
“哎呀!这不是奥克塔维斯大人吗?巡逻辛苦!辛苦!”
克罗尔点头哈腰,声音洪亮得有些刻意,试图吸引对方全部注意力。
奥克塔维斯的脚步停在客房门口,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克罗尔,然后越过他,投向房间内。
他看到了背对着门口、低着头站在窗边的洛恩,以及站在一旁、脸色还有些发白的朔风。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奥克塔维斯的声音冷漠。
“没!没做什么!”
克罗尔连忙摆手,身体不着痕迹地挪动,尽量挡住奥克塔维斯的视线,
“就是……就是刚才跟二小姐谈得不太顺利,心里有点慌,出来透透气!顺便等等看有没有机会拜见家主大人……嘿嘿……”
他搓着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为生意发愁的商人。
奥克塔维斯的目光在洛恩的背影上停留了几秒。
那个瘦小的身影,给他一种极其细微的和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但对方低着头,气息微弱,穿着宽大的不合身衣服,看起来确实像个呆滞的傻小子。
他又看了看“账房”朔风,对方脸上还带着一丝“生意受挫”的沮丧。
“管好你们的人,不要随意走动。”
奥克塔维斯冷冷地丢下一句,似乎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带着卫兵继续向前巡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