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中缴完费回来，还不知从哪儿弄来瓶冰水，用毛巾裹了，小心地敷在娇娇脚踝周围。
“医生说可以先冷敷，能缓解肿胀和疼痛。”他动作笨拙却轻柔。
北凯坐在娇娇右侧，目光落在她因疼痛而微微颤抖的睫毛上，忽然起身离开。
几分钟后，他回来，手里拿着一板药店买的非处方止痛药和一瓶矿泉水。
“问过护士，可以吃。”他言简意赅，拧开瓶盖，连同药片一起递到娇娇面前。
娇娇睁开眼，看了他一眼，接过药片和水，轻声说：“谢谢。”
这时，文东蹭了过来，手里拿着几块从自动贩卖机买的巧克力。
“那个……吃点甜的，补充下能量？听说能缓解疼痛？”
他语气有点别扭，把巧克力放在娇娇手边的椅子上，就立刻退开了，好像那巧克力烫手似的。
泽西依旧靠在墙边，双手插兜，但目光时不时飘向少女肿得厉害的脚踝，眉头皱得死紧。
结果出来了。
医生对着光片仔细查看，表情严肃，“踝关节外侧韧带重度拉伤，伴有轻微撕裂，幸运的是没有骨折，但骨膜有水肿。”
她指着片子上的一处阴影，“这种情况，必须严格制动休息。”
“至少两周不能承重走路，四周内避免剧烈运动。”
“我给你打固定支具，开一些消炎镇痛和活血化瘀的药。”
“记住，好好休息，按时复查，如果恢复不好，以后容易习惯性扭伤。”
“两周不能走路？”娇娇眉头紧蹙。
“医生，我……有工作需要……”
“什么工作比你的脚重要？”医生打断她，语气严厉。
“年轻人，别不当回事，韧带损伤恢复期很关键，你现在硬撑，以后可能连正常走路都受影响，必须休息！”
娇娇抿紧嘴唇，不说话了。
北凯沉声开口：“我们知道了，会监督她休息。”
医生这才神色稍缓，开始操作打固定支具。
冰冷的医用塑料和绷带一层层包裹住女孩纤细的脚踝，将她的小腿和脚固定在一个特定的角度。
整个过程少女都咬着下唇忍耐，手指攥得发白。
固定好后，医生又交代了些注意事项，开了药单。
殿南主动接过药单去取药。
北凯再次抱起女孩，这一次，多了个笨重的支具，抱起来需要更小心地调整姿势。
医院门口，夜晚的空气带着凉意，路灯将几人的影子拉得细长。
娇娇的右脚被打上了笨重的固定支具，在美真和方中的搀扶下，单脚站着，等待安排。
殿南办完所有手续，拿着药袋和复查预约单走过来。
他看了一眼外面沉沉的夜色，又看了看娇娇苍白疲惫的脸和行动不便的脚，“我送你回去。”
这不是商量，而是陈述。
娇娇抬起眼，看向殿南。
殿南脸上还带着白天摔倒时的细微擦伤，神色却很平静，眼神里没有了最初的傲慢与挑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务实的沉稳。
她没有推辞，现在确实不是客气的时候，便轻声报出了一个地址。
殿南点点头，转向另外四人：“你们坐另一辆车回去。”
他指的是泽西开来的那辆。
北凯抱着手臂站在一旁，闻言目光在殿南和娇娇之间扫了一下，没说话，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算是认可这个安排。
他本来就话少，此刻更显得沉默。
方中有些舍不得走，眼巴巴地看着娇娇：“那……娇娇，你路上小心，到家好好休息啊！”
文东揉了揉胳膊，语气还是有点别扭，但内容却是在关心：“就是，回去赶紧把药吃了，医生说了要按时吃。”
泽西双手插兜，踢了踢脚下的石子，瞥了一眼女孩肿着的脚，闷声冒出一句：“……训练的事，不急这两天。”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算是难得的让步和体贴了。
美真将药袋和女孩的包递给殿南，仔细叮嘱：“药都在里面了，用法用量我贴了标签。”
“晚上如果疼得厉害或者有什么不对劲，随时给我或者给殿南打电话。”
她拍了拍娇娇的手，“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嗯，知道了，美真。” 娇娇应道。
殿南已经走到自己的车旁，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并细心地提前将座位向后调到了最宽敞的位置。
他走回来，在美真和方中的帮助下，小心地扶着一蹦一跳的娇娇挪到车边。
这一次，他没有像北凯那样直接抱起她，而是稳稳地撑住她的手臂和后背。
让她能借力慢慢坐进车里，然后帮她把打着支具的右腿轻轻挪进去，调整到一个相对舒适的角度。
“谢谢。” 娇娇坐定后，低声道谢。
殿南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关好车门，绕到驾驶座。
他发动车子，平稳地驶离医院门口，汇入夜晚的车流。
后视镜里，能看到北凯几人还站在原地目送，直到车子拐弯。
车内很安静，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窗外模糊的城市噪音。
殿南开车很稳，几乎感觉不到颠簸，显然是在刻意照顾她脚上的伤。
空调温度也调得恰到好处。
少女意识开始模糊，头不知不觉地偏向车窗一侧，最终彻底陷入了沉睡。
娇娇呼吸变得清浅均匀，长睫在眼睑下投出安静的阴影。
在医院里苍白倔强的小脸，此刻在睡梦中完全松弛下来，显出一种毫无防备的，近乎稚气的柔软。
殿南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况，在一个红灯前缓缓停下时，他习惯性地瞥了一眼副驾驶，才发觉身旁的人已经睡着了。
他微微一愣，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
路灯昏黄的光透过车窗，柔和地铺洒在少女脸上，照亮她细腻的皮肤和微微颤动的睫毛。
她睡得很沉，连车子重新启动时的轻微惯性都没能惊醒她，只是无意识地咂了咂嘴，将脸更深地埋向座椅靠背。
殿南的目光在她沉静的睡颜上停留了几秒。
为什么没有叫醒她？
殿南自己也说不清。
或许是不想打扰这难得的宁静，或许觉得她确实需要休息，又或许，是某种潜意识吧。
车子悄无声息地驶入她所住的小区，停在了那栋公寓楼下。
引擎熄火，车内陷入一片寂静。
娇娇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殿南侧过身，看着她沉睡的模样，犹豫了。
叫醒她？
看着她疲惫的样子，似乎有些不近人情。
但总不能让她在车里睡一夜。
几乎没有太多挣扎，他做出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