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钊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甚至做好了被她立刻甩开的准备,脑中一片混乱,思考着该如何解释这唐突的举动。
然而,娇娇的眼神里并没有他预想中的惊吓或厌恶,只有一丝纯然的疑惑。
她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扇动了一下。
她的目光在西钊脸上停留了两秒,然后又看了看自己被坤中紧紧握住的左手,再看看自己被西钊轻轻覆盖的右手。
一个有些荒谬,却又在眼下情境中似乎唯一合理的念头在她脑海中形成。
难道……看电影的时候,必须要这样拉住旁边人的手吗?
是因为这部电影太紧张了?
所以大家都需要互相鼓励?
坤中是如此,西钊也是如此?
这个念头让她眼中的疑惑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原来如此”的恍然。
她甚至觉得,自己刚才没有主动去握别人的手,是不是有点不合群了?
于是,在短暂的停顿后,在西钊几乎要承受不住那无声的注视而准备收回手的前一秒,
娇娇做出了一个让他心脏几乎停跳的举动。
她轻轻地翻转了自己的右手,将那微凉的手指,顺从地,甚至带着点安抚意味地,回握住了西钊的手。
她的手很小,很软,带着一点点温润的暖意。
“!!!”
西钊的呼吸骤然一窒,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回流,让他耳畔嗡嗡作响。
他完全没想到会得到回应,这远远超出了他冲动之下的预期。
女孩的回握很轻,不同于坤中那边充满占有欲的紧握,更像是一种……友好的、单纯的回应?
银幕上正在上演什么,他已经完全看不见也听不见了。
他的整个世界,都缩小到了右手那无比清晰又无比柔软的触感上。
娇娇回握之后,便又若无其事地将目光转回了大银幕,似乎认为这只是看电影的一个必要流程。
她左手被坤中紧紧握着,右手轻轻回握着西钊,浑然不觉自己正身处怎样一个微妙而危险的平衡之中。
他偷偷用余光打量着女孩平静的侧颜,在光影变幻中,默默收紧了自己的手指。
极轻极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将她的小手更牢地圈在了自己的掌心。
女孩已经完全接受了“看电影需要握手”这个设定。
她的注意力重新被银幕上的剧情吸引,随着主角的命运起伏,她的手指也会无意识地微微用力。
当她因为一个悲伤的镜头而鼻尖发酸时,西钊能感觉到她的小手在他掌心里轻轻蜷缩了一下
当剧情出现转机,她放松下来时,她的手指也会随之舒展。
这种无意识的、细微的互动,像一根根羽毛,持续不断地撩拨着西钊的心弦。
他偷偷侧过头,目光贪婪地流连在她被银幕光影勾勒出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挺翘的鼻尖,柔嫩的唇瓣。
一种强烈的、想要守护这一刻、守护她的愿望,从未如此清晰过。
而另一侧,坤中依旧浑然未觉。
他完全沉浸在电影的世界里,偶尔还会凑近娇娇,压低声音兴奋地评论一两句,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左耳。
娇娇夹在中间,她似乎隐约感觉到两边握手的“含义”有些不同,但单纯的心地让她无法深入思考这其中的差别。
她只是本能地回应着,对坤中是习惯性的纵容,对西钊则带着点对朋友的,略带安抚性质的回应。
就在这时,电影里响起了一段悠扬抒情的主题曲,画面变得柔和。
坤中似乎被这气氛感染,握着娇娇的手轻轻晃了晃,低声说:“这歌挺好听的。”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相对安静的影厅里,足以让另一侧的西钊听得清清楚楚。
西钊如同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瞬间从那种隐秘的沉醉中惊醒。
最终,理智占据了上风。
在西钊准备不着痕迹地,带着无限眷恋地松开手的前一秒——
娇娇却突然有了动作。
或许是觉得一直维持一个姿势有些累了,又或许是电影舒缓的节奏让她放松下来。
她轻轻地,同时从两个男孩的掌心中,抽回了自己的双手。
左手和右手同时获得自由,她自然地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手指。
然后抱起旁边的爆米花桶,小声问:“你们……还要吃吗?”
坤中愣了一下,随即咧嘴一笑,伸手抓了一大把:“吃啊!正好有点渴了。”
他完全没察觉到任何异常。
而西钊,在手心骤然空掉的那一刻,感觉心里也仿佛空了一块。
他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翻涌的复杂情绪,再抬起时,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温和与平静。
“不用了,谢谢。”他低声对娇娇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娇娇点了点头,抱着爆米花桶,继续看向银幕。
电影走向结局。
那并非一个轰轰烈烈的悲剧,而是一个关于离别与成长,带着淡淡遗憾和无限温暖的故事。
看到这里,女孩只觉得鼻子一酸,眼前迅速模糊起来。
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是西钊。
他本就分了一部分心神在她身上,眼角的余光瞥见她脸颊上反射银幕光亮的湿痕。
“娇娇?”西钊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你哭了……”
他的声音惊动了另一侧的坤中。
坤中正为结局感到些许惆怅,闻声猛地转头。
他手足无措地看着她,想碰她又不敢,双手在空中徒劳地比划着,“是……是哪里不舒服吗?”
“还是电影……哎呀,那都是假的!是演的!你别当真啊!”
他手忙脚乱地在自己身上摸索,想找纸巾,却只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刚才擦过汗的……嗯,勉强算是干净的手帕?
“给……给你这个……”坤中把那块皱巴巴的手帕递过去。
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紧张和笨拙,与他平时球场上的潇洒自如判若两人。
西钊见状,也立刻反应过来。
他迅速从自己整洁的裤袋里掏出一包干净的面巾纸,默默地抽出一张,递到娇娇的另一边。
娇娇被他们两人一左一右,如临大敌般的反应从悲伤的情绪中稍微拉了出来。
她眨了眨还挂着泪珠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濡湿,显得更加黑亮。
她没有去接手帕或纸巾,而是自己抬起手,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带着浓重的鼻音,小声解释道:“我……我没事……就是,就是那只小狗……它太好了……”
听到这个理由,坤中和西钊同时愣住,随即都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又是一种哭笑不得的心疼。
坤中长长地“哦”了一声,表情放松下来,带着点如释重负的憨笑:“吓死我了你!”
“原来是这个啊……它,它后来肯定过得很好!电影里不都这么演嘛!”
他试图用他乐观的方式驱散她的伤感。
西钊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那张纸巾又往前递了递。
娇娇这次接过了西钊递来的纸巾,轻轻按了按眼角和鼻尖。
就在这时,影厅的灯光“啪”地一声全部亮起,刺目的白光瞬间驱散了所有的昏暗和隐秘。
电影结束了,人们开始起身离场。
这突如其来的光亮让三人都有些不适地眯了眯眼,也瞬间将刚才那充满情绪张力的小小世界拉回了现实。
美真和东衫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走了过来。
“怎么了娇娇?怎么眼睛红红的?”美真关切地问。
“没事,”娇娇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就是电影有点感人。”
坤中立刻抢着解释,语气带着点后怕和夸张:“是啊是啊,可把我吓坏了!以后咱们还是看喜剧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