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简修复项目的成功,让林月在京都博物院文保圈内声名鹊起。她整理的技术要点被李老作为内部资料下发学习,甚至有其他博物馆的同行慕名前来交流。她独立负责的项目也开始增多,虽然依旧忙碌,但工作内容与她的能力和职位相匹配,成果也归于自己名下,不再是被肆意压榨的状态。
王海明显收敛了许多,面对林月时,那伪善的笑容都显得僵硬勉强。但他并未死心,只是将手段变得更加隐蔽。
林月则开始暗中收集王海侵占他人劳动成果的证据。这并不容易,王海很狡猾,很少留下书面把柄,多是口头指派和汇报。
她首先从自己身上入手。仔细回忆并整理了原主记忆中被王海抢走或冒名顶替的几个项目,包括前期调研、实验数据、修复方案草稿等原始记录。这些虽然不足以形成铁证,但可以作为佐证。
接着,她留意部门里其他可能受过类似委屈的同事。她发现,除了自己,还有两个性格比较软弱的年轻修复师,也时常被王海安排大量额外工作,成果汇报时却含糊其辞。林月没有贸然接触他们,以免打草惊蛇,只是默默观察记录。
最关键的是,她需要找到王海系统性、习惯性侵占成果的直接证据,比如他如何将别人的工作汇报成自己的,或者相关的邮件、聊天记录。
机会出现在一次部门季度总结汇报之后。王海照例在汇报中,将几个由林月和另一位年轻同事主要完成的修复项目,轻描淡写地归功于自己的“指导”和“团队协作”,重点突出自己的“领导有方”。
汇报结束后,林月以需要学习参考为由,向办公室文员申请调阅了最近一年部门所有上报的项目汇总表和部分对应的原始工作记录(这在权限内是允许的)。她让铁蛋快速扫描比对(消耗吃瓜点),很快就发现了问题:至少有五个明确由其他修复师独立负责或主导完成的项目,在最终的汇总表和向上级汇报的材料中,负责人或主要完成人一栏都被巧妙地替换或添加了王海的名字,而原始的工作日志、实验记录、修复报告却分明是其他人的笔迹和署名。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篡改!
林月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将这些异常点一一记录、截图保存。她知道,这些还只是内部材料,需要更直接的证据链。
她注意到,王海有一个习惯,喜欢在非工作时间,用他办公室那台连接内部网络的电脑处理“私活”。她怀疑,一些关键的、见不得光的指令或者文件修改,可能就在那个时候进行。
如何获取他电脑里的信息?这有点难度。直接入侵风险太高,也不符合她的原则。
她想到了那台多光谱成像仪。那台高精度仪器需要专门的维护和校准记录,由王海负责签字确认。有一次,她去仪器室做例行检查,恰好碰到王海正在他那台办公电脑上修改一份即将提交给上级的、关于部门设备使用情况的报告。他当时接了个电话,匆匆离开,电脑屏幕没锁,文档也没关。
林月心跳微微加速。这是个机会!她迅速环顾四周,无人注意。她飞快地用自己携带的、经过加密处理的U盘(铁蛋提供的黑科技小道具,消耗一定吃瓜点),拷贝了那个文档的临时备份文件以及电脑桌面上几个看起来像是工作安排和汇报草稿的文件。
做完这一切,她立刻离开仪器室,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回到自己的工作室,她仔细查看了拷贝来的文件。果然有所发现!在一份工作安排草稿里,王海用批注的形式,明确指示下属将某项目的“主要修复过程及成果总结”写成草稿后发给他“润色”,并暗示“要突出集体智慧和领导方向”。在另一份给上级的汇报ppt草稿中,他直接将另一位同事的名字从“项目负责人”挪到了“参与人员”列表,而把自己的名字加粗放在了最前面。
这些虽然还不是最终的定稿,但结合之前发现的汇总表篡改,已经形成了一条清晰的证据链,证明了王海确有系统地侵占他人劳动成果的行为。
证据在手,林月并没有立刻发难。她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能最大化效果、确保王海无法狡辩和反扑的时机。
这个机会很快来了。院里即将进行年度评优和职称评定。王海今年志在必得,想要凭借他“领导”下部门的“卓越成绩”更上一层楼。
在部门内部的评优推荐会议上,王海再次大言不惭地将近期几个重要项目,包括林月的汉简修复成果,都揽在自己身上,把自己塑造成一个鞠躬尽瘁、领导有力的优秀干部。
当他慷慨陈词完毕,自信满满地等待大家附和时,林月举起了手。
“王主任,关于您刚才提到的这几个项目,我有些细节想补充确认一下。”林月的声音清晰而平静。
王海眉头一皱,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众目睽睽之下,只能强笑道:“小林,有什么问题吗?”
林月没有看他,而是转向主持会议的李老和在座的各位同事,将自己整理好的证据——包括项目原始记录与汇总表的对比、拷贝来的工作安排草稿批注、汇报ppt的修改痕迹等,通过投影仪一一展示出来,并条理清晰地指出了其中矛盾和不合理之处。
“……根据原始工作日志,xx项目的主要修复方案和操作是由张工独立完成的;YY项目的核心技术难点是我在试验中突破的,有完整的实验记录和数据;ZZ项目的全程都是由小王负责,这是他的修复报告初稿和定稿,与王主任汇报中的描述有显着出入……”
随着林月的陈述,会议室里一片寂静,落针可闻。众人的目光在王海和投影屏幕之间来回移动,充满了震惊、鄙夷和了然。
王海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张了张嘴,想辩解,但在铁一般的证据面前,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王海同志!”李老猛地一拍桌子,脸色铁青,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需要给我们,给院里一个解释!”
局面瞬间逆转。王海侵占下属劳动成果、欺上瞒下的行径彻底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