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从“试毒工具人”晋升为“偏殿杂役丫鬟”,林月的生活质量并没有得到显着提升。工作内容从喝毒药变成了擦冰雕、扫冰廊,依旧是冻手冻脚,唯一的进步是暂时保住了小命。
但她丝毫不敢放松。长公主艾拉果然对她这个“能感知冰雪哀鸣”的奇怪侍女产生了浓厚的“研究”兴趣。隔三差五就会把她叫到跟前,问一些诸如“你觉得今天殿内的‘寒暖流’协调吗?”、“那尊冰雕天鹅看起来快乐吗?”之类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林月每次被传唤,都感觉像是在进行一场毫无准备的论文答辩,考官还是个心情阴晴不定的魔镜爱好者。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用那套半物理半玄学、半科学半神棍的理论胡诌,说到自己都快要相信了。每次回答都心惊肉跳,生怕哪个词用错,就被长公主识破,然后拖下去变成“人干二号机”。
“不行,光靠嘴炮忽悠,迟早要完犊子。”林月一边擦拭着一尊造型抽象(可能是狗也可能是马)的冰雕,一边暗自思忖,“必须得整点实际的‘价值’,不然等长公主对我这‘新奇玩具’失去兴趣,或者那魔镜又出什么幺蛾子,我估计还得回去试药。”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了那面总是被长公主带在身边的魔镜。原主记忆里,这镜子邪门得很,据说能照出人心欲望和恐惧,还能回答问题。长公主对其痴迷到几乎寸步不离,天天对着镜子自言自语,时而陶醉,时而暴怒,活像个沉浸式网恋少女(对象是镜子)。
魔镜……林月脑子里瞬间闪过《白雪公主》里那个天天问“谁最美”的王后。“这玩意儿就是个超级pUA大师吧?专攻公主殿下这种缺爱…呃,缺自知之明的客户?”
她决定,将“冰镜理论研究”作为自己打入祭司殿的核心方向。毕竟,这玩意儿听起来就很高深,而且和长公主的爱好沾边,说不定能引起祭司殿的注意。
她开始暗中观察那面魔镜。镜框上那颗巨大的蓝宝石幽光流转,仿佛有生命在呼吸。长公主每天对着它梳妆、倾诉、发号施令,那依赖程度,比现代人依赖手机还严重。
有一次,林月在擦拭偏殿里一面用来整理仪容的普通冰镜时,灵机一动,决定开始她的“人设塑造计划”。她故意模仿长公主那略带忧郁和渴望的语气,对着光可鉴人的冰镜表面低语:“魔镜魔镜,告诉我,谁是这个宫殿里最机智的小可爱?”
冰镜当然毫无反应,只映出她那张冻得发白但眼神灵活的小脸。
但林月却立刻戏精上身,装作恍然大悟又陷入沉思的样子,摸着下巴喃喃自语:“冰面光滑,却无法回应……是因为缺少‘灵’的引导?还是……承载的‘念’力不够纯粹?或者说,这冰的‘体质’不适合传导‘信息流’?”
她的这番“疯言疯语”,恰好被一名路过、准备去藏书殿取书的祭司殿低阶学徒听到。那学徒停下脚步,用看怪物的眼神打量了她几眼。
林月心中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对着冰镜“深度研究”,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嘴里还念念有词:“光的反射角等于入射角……啊呸,是虚像与实体的辩证统一?镜像世界是否也存在能量守恒?”
此后几天,她时不时就在有冰、有镜子的地方,进行类似的“行为艺术”。擦冰雕时,她对着冰雕表面的反光研究“曲面成像”;扫冰廊时,她对着廊柱上结的冰霜研究“漫反射”;甚至对着水盆里结的薄冰思考“平面镜成像规律”,并把它们统统包装成“对镜像与冰雪本质联系的玄妙感悟”。
功夫不负有心人,那个低阶学徒似乎真的对她产生了好奇,后来偶尔碰到,会主动搭话,问她一些“你昨天说的‘念力承载’是什么意思?”、“你觉得冰镜能储存记忆吗?”之类的问题。
林月心中乐开了花,表面却一副“吾将上下而求索”的严肃表情,继续真假参半地忽悠,把一些基础的光学原理、冰的晶体结构等现代常识,用极其晦涩、玄妙、夹杂着大量自创术语的语言包装出来,把小学徒唬得一愣一愣的。
同时,她也没完全放下对“永葆青春”魔药的调查。利用打扫长公主寝殿外围的机会,她偷偷留意丢弃的垃圾(主要是那些华丽包装盒和瓶子),还真让她找到了几个使用过的、残留着诡异甜腻香气的水晶瓶。她趁人不注意,小心翼翼地藏起了一个最小的碎片,准备以后有机会研究研究。
时间在冻手冻脚的劳作和绞尽脑汁的忽悠中飞快流逝。一个月期限将至,冰魄祭司的选拔终于要开始了!
选拔在祭司殿前的巨大冰晶广场举行。除了各大家族推荐的、穿着华丽保暖法师袍的少爷小姐,也允许一些“身世清白、具备潜质”的平民自荐。林月穿着她那身单薄破旧的侍女服,混在一群同样衣着朴素但眼神充满期待的平民中,显得格外不起眼。
选拔内容简单粗暴:测试对冰雪元素的感知和控制。应试者们轮流上前,或对着广场中央那块据说蕴含纯净冰元素的“冰魄石”冥想,试图引起共鸣;或施展最简单的凝水成冰、化冰为水的小法术。
场面一度十分“魔法”。贵族子弟们大多有备而来,冥想时身边寒气缭绕,施展法术也像模像样。平民中偶有几个天赋不错的,也能让冰魄石微微发光,或者凝聚出个小冰碴子。
轮到林月时,她深吸一口气,走到那块比她人还高的、散发着森森寒气的冰魄石前。她学着别人的样子,闭上眼,努力放空大脑,试图感受所谓的“元素”。
一分钟过去了……
冰魄石毫无反应。
两分钟过去了……
林月感觉自己快要冻僵了。
三分钟……
监考的中年祭司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准备挥手让她下去。
就在这时,林月猛地睁开眼睛,脸上带着一种仿佛勘破玄机的“顿悟”表情,声音清亮却带着一丝空灵(努力装的):“祭司大人!我无法感知元素的欢腾与雀跃,但我能‘听’到冰的寂静与低语,能‘看’到镜像的虚实与交织!”
那祭司愣了一下,显然没遇到过这种路数:“什么意思?说人话!”
林月不慌不忙,走到旁边一根因为结满冰霜而显得有些模糊的石柱前,指着冰霜中那扭曲变形的人影,开始了她的表演:“您看,这影像并非我等真实样貌,却源于我等存在。冰,禁锢了光线的路径,却也奇妙地承载了‘形’的投射。若将冰雪视为‘体’,是存在的根基,那么镜中之影便是‘用’,是能量的映射与延伸?祭司大人,您不觉得,若能深入研究这‘体’与‘用’的结合,将冰雪之固与镜像之变融会贯通,或许……能为我们冰凝城,开辟一条前所未有的、直指本源的全新路径?”
她这番话,完全是把她之前忽悠学徒和长公主的那套东西,提升到了战略高度和哲学层面,听起来逼格十足,实则内容空空如也。
在场的祭司们闻言,顿时议论纷纷。大部分年轻祭司面露不屑,觉得这侍女在故弄玄虚。但几位年纪较长、头发胡子都像结了霜的老祭司,却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其中一位一直闭目养神、仿佛与周围寒气融为一体的老祭司墨铎,缓缓睁开了眼睛,他那双深邃如同万载寒冰的眼眸看向林月,声音平稳无波:“孩子,你继续说下去。”
林月精神一振,知道关键时刻来了!能不能脱离苦海,在此一举!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将脑子里所有关于光学、晶体学、甚至一点点心理学皮毛知识,全部调动起来,用最玄乎、最贴近这个世界魔法语境、最像那么回事的语言,滔滔不绝地抛了出来。核心思想就是——她林月,可能不具备传统的元素亲和力,但她对“冰雪”与“镜像”这两种看似不同、实则本源相通的力量之间的本质联系,有着超越常人的、近乎“直指规则”的独特感悟!
她甚至大胆假设(继续作死):“若以特定纯度、特定晶体结构的冰雪,辅以对光与‘念’的精确引导,构筑出特殊的镜面,是否不仅能纤毫毕现地映照形貌,更能窥探能量流动的轨迹,甚至……潜移默化地影响、安抚,或者折射心念之力?”这话,隐隐就指向了长公主那面能影响情绪的邪门魔镜。
老祭司墨铎沉默地听着,浑浊却锐利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林月身上,仿佛在评估她话语中的价值。良久,在周围或质疑或好奇的目光中,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你的想法……天马行空,稚嫩且未经证实,但确实……另辟蹊径,触及了一些被遗忘的角落。祭司殿的古老典籍中,确有先贤曾模糊提及过‘冰镜幻术’与‘心象映射’之道,只是传承早已断绝,被视为歧路……”
他转向其他几位主考祭司,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此女虽无元素亲和,无法走正统魔法之路,但其悟性奇特,思维不受桎梏。或可破格收录入殿,于藏书馆从事典籍整理与理论推演工作,或许……能为祭司殿带来一些新的思路。”
最终,在经过一番不大的争议后,林月凭借其“独特的理论悟性和对冰雪镜像之道的另类见解”,被破格录入祭司殿,成为一名最低阶的“见习祀徒”,主要工作就是——打扫藏书馆和协助整理那些积满灰尘的古老文献。
但这意味着,她成功了!她终于彻底摆脱了长公主的魔掌,脱离了那个随时可能送命的宫廷!
走出选拔广场时,林月感觉脚步都有些发飘。虽然只是个扫地僧的角色,但至少生命安全有了保障,而且拥有了接触更多知识的机会!
“理论大师(预备役)林月,正式上线!”她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