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管道里的霉味裹着铁锈气往鼻腔里钻，陈洛的后背擦过粗糙的管壁，掌心被碎石硌得生疼。
叶清欢的发梢扫过他手腕，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紧绷体温；苏妄的呼吸声近在耳畔，混着终端运行时细微的嗡鸣——这让他想起十二岁那年，抱着妹妹躲在下水道里，听着清道夫的皮靴声从头顶碾过的夜晚。
洛，芯片解析进度37%。苏妄突然压低声音，指尖在终端虚拟键盘上翻飞的速度慢了半拍。
管道缝隙漏下的月光刚好落在她眼下的泪痣上，像滴凝固的血，这段代码用了三重镜像加密，表层是诺娅的声纹，里层......她喉结动了动，曙光计划的项目编号。
陈洛的瞳孔骤然收缩。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跳动，【吞噬法则】的金色光纹正沿着血管往指尖蔓延。
三天前他在灰区老教堂的墙缝里翻出父母遗留的笔记本，最后一页被撕得只剩半行字：曙光若熄，源能将成......
哥，警笛声往东边去了！陈霜的声音从通讯器里炸响，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导航灯......导航灯又变紫了！
叶清欢突然攥住他的胳膊。
她的手劲大得惊人，指节泛白：我爹临终前咳血时说过这个名字。习武之人常年练拳的掌心带着薄茧，隔着布料蹭得陈洛胳膊发疼，他说三十年前，有群疯子想把源能和古魔法的本源揉成一团，后来议会派清道夫烧了实验室，连实验日志都倒进熔浆池......
锁链摩擦管壁的声响突然从头顶炸起。
陈洛几乎是本能地拽着两人往管道深处扑去，后背重重撞在积满污水的凹坑里。
夜枭的冷笑像淬了毒的针，顺着管道缝隙钻进来：陈先生果然知道该往哪跑——圣光塔地下层的防护阵，确实能挡住我的追踪。
苏妄的终端突然发出蜂鸣。
她迅速掀开衣领，将终端贴在锁骨处的源能接口上，淡蓝色数据流顺着皮肤爬进瞳孔：伪装程序加载完成！
我用你的源能波动复制了三条轨迹——往南去星环交易所，往北进灰区赌场，还有......她勾唇笑了下，眼底闪过疯批美人特有的锐光，往圣区军事禁区跑。
陈洛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成一片：【信息伪装成功率92%，追踪者定位偏移0.8公里】。
他摸出腰间的源能手枪，子弹上膛的咔嗒声在管道里格外清晰：清欢，护住妄妄。
霜儿，把你哥的旧校服披在玩偶上，从窗口扔下去。
明白！通讯器里传来陈霜翻箱倒柜的动静，哥，玩偶的左胳膊掉了......
掉了更好。陈洛扯下袖口的破布，蘸着污水抹在三人鞋底，夜枭的追踪术靠气味，现在我们身上都是管道霉味，他得花十分钟分辨。他蹲下来，借着苏妄终端的冷光查看地图，指尖停在圣光塔地下三层的位置——那里是父母笔记里画了三个感叹号的坐标。
叶清欢突然按住他手背。
她的掌心还带着刚才撞墙的温度：我爹说过，曙光计划的核心是源能之心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那东西能吞噬规则......和你的系统......
管道外的警笛声骤然拔高，又渐渐远去。
苏妄的终端屏幕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残留的代码终于解析完成，投影在管壁上的字迹泛着幽蓝：1997年源能研究院秘密项目，目标：融合古魔法本源与源能核心，制造可控的规则吞噬体......因实验体失控，1999年12月25日被议会强制终止，所有相关记录......
被抹除。陈洛替她说完。
他想起父母出事那天，母亲塞给他的项链里藏着的芯片，当时他以为那是家传的老物件，现在才明白——那是能打开曙光计划档案库的钥匙。
系统的金色光纹突然爬满视网膜。
【规则吞噬】的进度条在视野里缓缓滚动，最后一格即将填满时，通讯器突然发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
陈先生。
低哑的男声像生锈的齿轮，从通讯器的杂音里挤出来。
陈洛的手指瞬间扣紧手枪扳机——这是只有最高议会成员才有的加密频道，上一次听见这样的声音，是在父母葬礼那天，清道夫队长摸着他的头说。
别紧张。那声音笑了，我只是想告诉你......圣光塔地下层的防护阵，昨天刚被我让人拆了个缺口。
管道外突然响起金属撕裂的轰鸣。
夜枭的锁链穿透管壁，擦着陈洛耳际钉进泥土里，带起的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
苏妄的终端在此时发出蜂鸣，投影的代码最后一行终于显现：实验体编号：Ω-001......
而通讯器里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猫戏老鼠般的闲适：现在，你该明白为什么诺娅会给你那个坐标了吧？
陈洛望着管壁上幽蓝的投影，突然笑了。
他摸出母亲留下的项链，银质吊坠在掌心折射出冷光——那上面刻着的，正是Ω的符号。
游戏才刚开始。他对着通讯器轻声说，同时按下系统面板上的【规则吞噬启动】。
管道外，夜枭的锁链突然发出刺耳的震颤。
而在城市另一端的圣区议会大厦顶层，维克多·索尔放下通讯器，指尖摩挲着办公桌上的照片——那是二十年前，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站在实验室里，其中一个的胸口，别着和陈洛项链同款的Ω吊坠。
真像啊。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低语，连孤注一掷的眼神......都和你父亲一模一样。
通讯器里的电流杂音骤然凝结成维克多的低笑，陈洛握着源能手枪的手背青筋凸起。
系统的金色光纹正顺着他的视网膜蔓延，规则吞噬启动的震颤从指尖直窜后颈——这是他第一次在未完全吞噬目标的情况下强行激活法则，源能在经脉里翻涌如沸，像有千万根细针扎着骨髓。
陈先生，你以为你找到了真相？维克多的声音裹着某种病态的兴奋，那串Ω符号不过是块敲门砖，你真正打开的......是通往地狱的大门。
苏妄突然拽他衣袖。
她的终端屏幕正疯狂闪烁血红色警告，数据流在瞳孔里扭曲成蛇形：加密频道被二次入侵！
他在用你的源能波动定位——话音未落，管道顶端的混凝土突然簌簌坠落，夜枭的锁链穿透新裂开的缝隙，精准勾住陈洛脚腕。
剧痛从脚踝炸开，陈洛咬着牙扣动扳机。
源能子弹擦着夜枭面罩飞进黑暗，却只撞出一声闷响——那不是实体，是投影？
叶清欢的太初拳劲已裹着风声扫向锁链。
她掌风过处，金属链突然像被抽干了实质，化作漫天碎星消散。幻觉！她旋身将陈洛护在身后，额角渗出细汗，刚才的锁链、夜枭......都是假的！
通讯器里的笑声更响了：聪明的小古武师，这是诺娅的拿手好戏——用逻辑残影混淆现实。
不过别担心，真正的，在圣光塔。
陈洛的系统面板突然弹出醒目的橙光提示：【检测到规则扰动，前方500米存在逻辑残影集群】。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扯下被夜枭锁链划破的裤脚——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规则吞噬的力量已经开始改造他的身体。他将苏妄的终端塞进她掌心，去圣光塔。
管道出口的金属盖板被叶清欢一掌拍飞。
月光下，圣光塔的尖顶像把倒插的银剑，在夜雾中泛着冷光。
陈洛刚迈出一步，视网膜上的系统面板突然炸开成片的蓝色光斑——无数半透明的人影从地面浮起，穿着二十年前的白大褂，抱着一摞摞文件狂奔。
这是......苏妄的终端嗡鸣着弹出全息投影，逻辑残影！
诺娅的资料库在解析历史数据时，会把未完全删除的记忆碎片具象化。
看他们的动作——她指尖划过投影里抱文件的男人，这个是1998年源能研究院的记录员，当年12月25日失踪。
叶清欢突然屏住呼吸。
她盯着人群中一个穿红裙的女人——那女人的侧脸，和陈洛颈间项链上的Ω吊坠雕刻如出一辙。洛哥......她声音发颤，那是......
我妈。陈洛的喉结滚动。
记忆突然被撕开一道裂缝：十二岁的他蹲在实验室角落，看着穿红裙的女人把项链塞进他衣领，小洛，要是妈妈回不来，就去圣光塔地下层找Ω......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逻辑残影解析度提升至70%，检测到核心记忆碎片】。
陈洛的源能波动不受控制地外泄，掀起地面的落叶。
那些残影突然转向，所有穿白大褂的人都在对他伸手，嘴唇开合的口型同步成一句话：阻止他！
别让Ω-001苏醒！
核心区域到了。苏妄的终端抵住墙面，蓝色光束扫过石砖，刻在墙缝里的Ω符号发出蜂鸣。
石门无声开启，冷得刺骨的风裹着铁锈味涌出来——和二十年前实验室的味道一模一样。
陈洛踏进门的瞬间，系统面板的金色光纹突然化作实质，在他掌心凝成半透明的锁链。
锁链前端的尖刺扎进地面，滋滋冒着青烟，竟将虚空中的残影剥离出一道缝隙。
苏妄的终端疯狂尖叫：信息解析强化启动！
虚幻与现实正在分离......
缝隙里露出一台锈迹斑斑的保险柜。
陈洛伸手触碰，金属表面的灰尘自动剥落，露出刻在上面的字迹：人类源能基因改造计划·代号。
一声轻响，保险柜自动弹开。
泛黄的文件最上面压着张照片：穿白大褂的男人抱着穿红裙的女人，两人胸前都别着Ω吊坠。
男人的脸，和陈洛镜子里的轮廓重叠——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父亲的模样。
系统提示音突然变得急促：【检测到未知记忆片段，是否开启解析？】
陈洛的手指悬在文件上方，指尖的金色光纹正与照片上的Ω符号共鸣。
门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叶清欢的太初拳劲撞碎了虚空中最后一片残影。
苏妄的终端屏幕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在他按下文件的瞬间，轻声说：洛，文件里夹着......婴儿的胎发。
而在城市另一端的议会大厦，维克多·索尔转动手中的红酒杯。
监控画面里，陈洛颤抖的手指即将掀开那份尘封二十年的档案。
他的瞳孔里跳动着和当年实验室爆炸时同样的光——疯狂，却带着几分期待。
该醒了，Ω-001。他对着空气低语，你父亲用命护着的，终于要回到你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