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改装飞行器的引擎声被夜风撕成碎片时，陈洛的后颈最先泛起凉意。
仪表盘上的红点从七个激增到十二个，像被投进热油的芝麻噼啪炸开。
林昭的手指在武器控制台上敲出残影，甲胄关节处的源能纹路骤然亮起幽蓝色的光，连护腕上溅的陈洛的血沫都被映成了暗紫色：“系紧安全带。”她的声音比机舱外的风更冷，“清道夫不会带这么多支援。”
陈洛扣紧安全带的手顿了顿。
他能听见自己源能核心的嗡鸣——那是吞噬系统在预警。
胸口残留的黑印突然发烫，像被按在烧红的烙铁上，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检测到高浓度源能污染，建议宿主开启一级防护。”
“他们在封路。”林昭突然拽动操纵杆，飞行器猛地下坠三十米。
陈洛瞥见舷窗外闪过银灰色的金属机翼，七架菱形战机呈雁阵包抄过来，机头的源能炮口泛着危险的橙光。
最前面那架的座舱盖缓缓升起，露出一张刀刻般的冷硬面孔，左脸有条从眉骨贯穿到下颌的疤痕，像一道裂开的伤口。
“陈洛，林昭。”疤痕男的声音通过公共频道传来，带着机械变声的刺耳声响，“擅闯源能禁区，破坏古魔法遗迹——议会给你们十分钟解释。”他手指敲了敲手边的仪器，“或者，用你们的源能核心当解释。”
林昭的瞳孔缩成针尖。
她当然认得这种装备——议会清道队的“猎隼”战机，每架都搭载着能剥离源能核心的脉冲炮。
更麻烦的是对方数量：七架战机形成的火力网，足够把他们的“苍鹰”撕成碎片。
“解释？”陈洛突然笑了，指尖轻轻搭在控制台的生物识别区。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展开，敌机的能量节点像发光的血管般清晰：“他们要的是我们发现的东西。”他的声音很轻，只有林昭能听见，“赫尔墨斯的研究笔记，还有遗迹里那道蓝光。”
林昭的呼吸微微一滞。
她想起遗迹崩塌前陈洛突然顿住的脚步，想起他盯着坑洞时眼底翻涌的暗潮。
这个总把“小霜的宠物蛋”挂在嘴边的程序员，此刻正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专注盯着敌机——像是猎人在数猎物的软肋。
“少校。”陈洛的指尖在控制台上划出极轻的沙沙声，系统正在解析敌机的导航代码，“等我数到三，往左急转三十度。”
“凭什么？”林昭的拇指已经按在防御盾开关上。
“因为我想活着回去给小霜修宠物蛋。”陈洛的目光扫过敌机尾部的能量炉，“一。”
林昭咬了咬牙，操纵杆猛向左压。
飞行器擦着最近的战机机翼掠过，机腹与对方武器舱摩擦出刺目的火花。
陈洛的指尖在控制台按下最后一个字符，系统提示音响起：“虚假指令植入完成，生效时间三秒。”
“二。”
疤痕男的冷笑透过频道传来：“以为能逃——”
“三！”
陈洛的声音刚落，七架战机的导航屏同时爆闪红光。
最左边的战机突然调转炮口，源能弹擦着中间那架的机头飞过；右侧两架的推进器同时过载，尾焰像两条纠缠的火蛇；为首的“猎隼”更是离谱，竟开始逆时针螺旋下坠，机腹的脉冲炮疯狂扫射地面，炸起的烟尘把整片天空染成灰黄。
“怎么回事？！”疤痕男的变声都破了音。
林昭趁机拉高飞行器，在混乱的机群中穿出一条蛇形轨迹。
陈洛盯着舷窗外相撞的两架战机——它们的机翼像脆弱的纸片般断裂，其中一架打着旋坠入云层，爆炸的火光在云底映出一个刺眼的光斑。
“他们的导航系统被黑了。”林昭瞥了眼陈洛，喉结动了动，最终只说，“干得漂亮。”
陈洛没接话。
他的额头沁着薄汗，系统面板上的吞噬进度条正缓缓跳动——刚才植入代码时，他顺道吞噬了敌机导航员的源能残波，虽然只有可怜的3%，但足够让他的源能等级从E级巅峰推进到d级初期。
飞行器终于穿出云层时，林昭松了松肩甲。
她正想开口，却见陈洛从战术背包里摸出一本破破烂烂的笔记本——是赫尔墨斯遗落在遗迹里的那本。
封皮上的血渍已经干透，纸页边缘焦黑，显然经历过爆炸。
“你什么时候拿的？”林昭挑眉。
“遗迹崩塌前。”陈洛翻开笔记，泛黄的纸页间飘出一张泛黄的夹页。
他的手指突然顿住，瞳孔剧烈收缩。
夹页上是一组坐标，用红墨水重重圈着，下方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临死前的挣扎：“圣区之下，埋藏着真正的‘源核’。”
陈洛的掌心沁出冷汗。
他想起赫尔墨斯临终前的笑容，想起遗迹裂隙里那道幽蓝电弧——原来所有疯狂都有答案。
源能议会宣扬的“守护源核”不过是谎言，真正的源核，竟被他们埋在圣区之下，像藏着一颗随时会炸的雷。
“在看什么？”林昭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陈洛迅速合上笔记，抬头时已恢复温和笑意：“赫尔墨斯的疯言疯语，说古魔法阵能连通星核什么的。”他指了指窗外，“快到灰区了，小霜该等急了。”
林昭没说话。
她盯着陈洛藏在笔记本后的手——那只刚才还在精准敲代码的手，此刻正微微发颤。
飞行器掠过灰区的霓虹时，她望着他被灯光切割的侧脸，突然想起遗迹里他护着自己时的温度，想起他明明伤重却还能笑着说“托少校的福”。
这个总把“普通程序员”挂在嘴边的男人，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飞行器降落在零号工坊顶楼时，陈洛抱着战术背包的手紧了紧。
他能感觉到林昭的视线像一根细针，扎在他后颈。
“我先送你下去。”林昭的声音突然软了些，“小霜的宠物蛋......”
“不用。”陈洛转身朝楼梯口走，脚步顿了顿，“少校，今晚的事......”
“我知道该怎么汇报。”林昭靠在飞行器舱门边，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但陈洛......”
他背对着她停住。
“下次，别再让我看见你胸口的黑印。”她的声音轻得像风，“不管那是什么。”
陈洛没回头。
他摸着兜里的笔记本，听着身后飞行器的引擎声渐远，终于松了口气。
但当他推开工坊门，看见小霜抱着全息宠物蛋坐在沙发上时，又猛地绷紧——
小霜正盯着他的战术背包，眼睛亮得反常：“哥，你是不是又去冒险了？”
陈洛刚要开口，兜里的笔记本突然发烫。
他隔着布料都能摸到夹页上的字迹，像一团火在烧。
而此刻的圣区，某座银白大厦的顶层，疤痕男捂着流血的额头跪在地上。
他面前的全息屏上，正播放着“苍鹰”飞行器的监控画面——画面里，陈洛翻开笔记本的瞬间，夹页上的坐标清晰可见。
“源核......”坐在阴影里的人轻声重复，指尖敲了敲桌面，“有意思。”
他身后的阴影中，缓缓走出一个裹着黑斗篷的身影。
斗篷下伸出一只手，手背爬满青灰色的纹路，像一条盘踞的蛇。
“该让那只小老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危险了。”
飞行器引擎的轰鸣彻底消散在灰区的霓虹里时，林昭的指尖还停在通讯键上。
她望着零号工坊斑驳的铁门，甲胄关节处的源能纹路明明灭灭，像极了她此刻翻涌的情绪——从遗迹里那道替她挡下的源能冲击，到刚才在机舱里黑入七架猎隼的冷静，这个总说自己普通程序员的男人，每分每秒都在撕碎她认知里的画像。
叮——
门禁系统的提示音惊得小霜从沙发上跳起来。
陈洛刚要去开门，却见林昭的身影已经从楼梯口转了过来。
她没穿甲胄，只着件黑色战术服，发梢还沾着飞行器起降时的风，手里提着个银色保温箱——是陈洛提过的，小霜最爱喝的星环城老巷甜粥。
少校？小霜眼睛亮起来，光着脚就扑过去。
林昭蹲下身，手指却在小霜发顶顿了顿，目光越过她头顶，直刺向站在阴影里的陈洛。
陈洛的后颈又泛起凉意。
他能听见系统在识海低鸣，像察觉到某种即将破茧的危险。
林昭把保温箱塞进小霜怀里：去厨房热一热，哥和少校说两句话。小霜歪头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看陈洛攥得发白的左手——那里还捏着赫尔墨斯的笔记本——最终抱着保温箱跑开了。
门锁上的瞬间，林昭的质问像把淬了冰的刀：你到底是谁？
议会为什么要追杀你？她的手指抵在陈洛胸口那片淡黑色印记上，那里还残留着遗迹里源能爆炸的灼痕，刚才在机舱，你黑入猎隼的手法比星环军校的顶尖生还利落；赫尔墨斯的笔记你藏得比战术核弹还紧；还有这印记......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些，你救我时，这印记亮得像团活火。
陈洛望着她眼底翻涌的情绪——怀疑、担忧，还有一丝他读不懂的灼痛。
系统面板突然在视网膜上炸开刺目的红光，吞噬进度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波动，从37%跳到42%，又跌回39%，像被无形的手反复揉捏。
他喉结动了动：如果我说，我也不确定现在的我还是原来的我呢？
林昭的瞳孔缩成针尖。
她看见陈洛的指尖在身侧微微发颤，那是源能核心过载的征兆。
更让她心惊的是他眼底的清明——这个总用温和笑意当面具的男人，此刻正坦诚地望着她，像在展示一道裂开的伤口：我父母死在源能战争那年，他们留下的芯片里有段代码......他顿了顿，系统进度条突然暴涨5%，识海传来尖锐的刺痛，后来我觉醒了个东西，它能吞噬别人的源能、宝物、甚至人脉。
林昭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墙面。
她想起陈洛在遗迹里徒手接住暴走的源能流，想起他说托少校的福时染血的笑——原来那些不是侥幸，是吞噬系统在运转。
她刚要开口，陈洛突然捂住太阳穴，系统提示音在两人耳边炸响：警告！
吞噬法则进度条异常波动，检测到规则类能量介入！
林昭看见陈洛的瞳孔泛起幽蓝，那是源能核心失控的征兆。
他面前的空气突然泛起涟漪，半透明的系统面板浮现在两人中间，进度条正疯狂闪烁，从50%直冲67%，边缘溢出细碎的金色光粒，像某种被封印的力量在撕咬枷锁。
这是......林昭伸手去碰光粒，指尖刚触到就被烫得缩回。
陈洛额角沁出冷汗，系统的声音变得扭曲：检测到共鸣，法则吞噬权限即将解锁......
林昭的战术腕表突然震动，全息投影弹出紧急通知：所有星环卫成员立即返回圣区，启动一级警戒。她盯着投影上的红色警报，又看向仍在颤抖的陈洛，喉结动了动：我得回去。她抓起外套，走到门口又顿住，不管你是谁......她转身时，发梢扫过陈洛手背，我信你。
门再次被关上时，陈洛瘫坐在沙发上。
系统进度条终于停止波动，停在71%的位置，底部多出行血红色小字：源核共鸣已激活，下阶段吞噬目标：规则类存在（剩余进度29%）。他摸出赫尔墨斯的笔记本，夹页上的坐标在系统光粒的映照下泛起金光，像条通往深渊的路。
圣区，银白大厦顶层密室。
议员的指尖在全息投影上划过陈洛的脸，投影里正循环播放零号工坊的监控画面——林昭推门而入时，陈洛胸前的黑印闪过微光；系统面板浮现时，光粒在空中组成的符号，与墙上那幅画像背后的古魔法阵完全吻合。
看来，那个孩子已经开始觉醒了。议员转头看向阴影里的黑斗篷，是时候启动净化计划
黑斗篷抬起手，青灰色纹路顺着手臂爬上面庞，露出半张腐烂的脸：需要我亲自去灰区吗？
不必。议员的目光落在画像上——那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眉眼与陈洛有七分相似，让清道夫先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