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大唐北境两大精锐激情对撞。
双方都是仓促出手,并没有什么机巧可言,就是最原始的枪对枪、甲对甲、弩对弩、肉对肉!
一边是为亲子报仇,一边要替袍泽雪恨。
“知你向来不服,今日孤头在此,有本事尽可来取!”
李固此言吼出,更加激发了史思明的凶性。
“哇呀呀~~竖子死来!”
铛~
一股大力自弯刀袭来,就似砍在了铁墙之上,锋刃不但不能寸进,反倒被瞬间磕飞。
辽阳郡王马上就满二十一周岁,其身体状态与弓马武艺已臻巅峰。
可反观史思明却已年过四十。
拳怕少壮。
当年其就算无敌于世,可面对如日方升的李固,也是难以招架。
一个错身便已落败。
其后背冷汗津津,阵阵寒风吹来,史思明已是冷静许多,但丧子之痛犹如刀绞,如何能轻易放弃?!
他准备换把兵器返身再战。
可这念头刚升起来,便只觉后心一痛,喉头一甜,鲜血不由自主从口中飙出,身体重心瞬间失衡,狼狈地跌落马下。
原来是李固一招连消带打,在磕飞弯刀的同时,背身回马枪,以槊尾捅刺,直接重创对方。
要说史思明也是倒霉,脑袋已接触地面,可右脚却是卡在马镫上,被战马拖行十几丈。
在此乱军之中若不加理会,定是入西方极乐的下场。
李固张弓搭箭,直接将其坐骑射死。
几百斤的畜生应声将主人压在身下,清脆的骨头碎裂之声传来,史思明再也忍不住,开始惨叫痛呼。
那边厢裴玢也是神勇无匹,墙式冲锋四段击在其手中展现出来,虽不至于到李固“蝴蝶翻飞”般的境界,但对付失去指挥的范阳骑兵,却也是手到擒来。
一千对三千,却是颠覆性的战果。
这让在旁的安禄山都是看得羞愤欲死。
当年靠着其大军才能活命的少年,如今竟已成长到这种地步!
二弟史思明虽常年屈居其下,但若论打仗的本事,他可是远远不及。
只因安禄山的母亲接连嫁了两个好丈夫,不管是在投唐的粟特人还是突厥人中,都拥有不低的地位。
要不然他何德何能,会让柳城左近的胡人部落都对其俯首帖耳?
当年张守珪若不是看中这个,绝不可能将其收为义子。
史思明像死猪一样被李固丢在马背上,缓缓驮了过来。
其部残军则被裴玢团团围住,全部放下武器当了俘虏。
“三弟,你这么做......过了!”
李固眉毛挑了挑,用马槊指了指马背上的战利品:“若兄长还认某这个三弟,就把此人带回去,换了令郎过来!”
安禄山脸上怒色一闪:“为兄若是不肯呢?”
“那就.....”
李固刚要张嘴,却被快马加鞭赶来的辛云京打断:“人就交给本节度为好!”
安禄山微微拱拱手:“辛使君的面子,某是要给的,可我儿你带走以后,要如何处置?还有......崒干长子何在?你们是不是要给个说法?!”
裴玢此时出声道:“末将来时已收到后方军报,史朝义在安庆绪将其弃之不顾后,并未继续接战,而是选择了弃械投降,如今人在新城大牢看管。”
“逆子!!”
安禄山左右开弓,转身又将安庆绪打成猪头。
“啊~~阿耶啊~~~饶了儿子吧,啊~~~阿娘啊,孩儿好可怜啊啊~~”
“住嘴!!你鲁莽行事酿成大祸,还冷血无情,弃你兄弟于不顾,刚才还出言挑拨我兄弟三人情谊,杀你十次都不够!!!”
眼前的“父慈子孝”大戏虽演的热烈,但李固心如明镜。
若他这个好兄长真要大义灭亲,哪用得着如此狠揍儿子?
明摆着是演给他看的。
安庆绪看来其是不准备交了。
李固以马槊轻拍身侧马匹大腿,其驮着人事不省的史思明返回范阳军镇。
见对方如此动作,安禄山神色一喜:“三弟郡王殿下,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你看如何?”
看他这架势,怕是被俘虏的军卒都不准备讨要了。
“贤侄史朝义.......”
“让其在燕北待一段日子,也算是在他三叔膝下尽孝,啥时候你气消了,再将小兔崽子放回便是。”
安禄山扫了眼马背上的史思明,拍着胸脯豪气道:“某替你二兄做主了,定不让你为难!”
此时辛云京也是松了口气。
“如此化干戈为玉帛最好,下次若朝廷再有什么旨意,我三方须得提前通气再作决断,万万可不能再如今日这般!”
李固微微颔首:“舅舅所言甚是。”
“是兄长我这次鲁莽了,改日摆宴自罚三杯,向三弟赔罪!”
安禄山在马背上左右拱手:“既如此,那某就先行一步了。”
其刚要抖缰转身,右眼余光瞥见一抹寒芒斜插而至。
李固的马槊又到了。
“贤弟,这又是作甚?”
刚才脸上的笑容未散,可面皮却已是僵住了。
“弟并未说世侄能走。”
李固的话又让周围气氛降入冰点。
辛云京的心脏再次被攥紧了,而裴玢则是缓缓放下面甲,随时做好了干戈再起的准备。
安禄山终是收了笑容,沉声发问:“弟到底想要如何?”
“安庆绪擅杀百姓,其中甚至有我燕北退伍老卒,当依《唐律》论处!”
“百姓!?退伍老卒?唐律?!”
安禄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辽阳郡王就要因为这些与某为难?!”
李固缓缓摇头:“此事与兄长无关。”
“你要我儿性命,竟说与某无关!?”
“杀人偿命,此乃天理!!”
李固终于是变了脸色,不再刻意压制怒气:“谁也逃不脱!!某顾及兄弟情分,将其送往长安发落,如若不然......”
安禄山抽出铁骨朵对峙:“不然,又如何!?”
咔嚓~
李固将胡禄中一把羽箭拿出,用力掰成两节,丢于地上。
“那就按草原上的规矩,决斗!谁赢了听谁的!”
在场众人顿时呆愣当场。
本要上前制止的辛云京嘴角也是抽了抽。
这是要闹哪样?!
他没听错吧?
堂堂辽阳郡王要与范阳节度使决斗!?
可细细思量,又觉得此举堪称天外飞仙!
两人都乃北地部落出身,这草原上的“陋习”让双方都有台阶下,就算是长安方面知道了,也只能以“胡闹”论之。
胡人相闹,当尊其风俗。
此羁縻之策乃祖宗家法,谁也不能说这么搞不对。
可安禄山这边就坐蜡了。
他擎着铁骨朵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躺在地上装死的安庆绪再次呜咽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