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变乱,吐蕃出兵干涉。
皇甫惟明以为拿下石堡城时机已到,遂亲自率军围攻。
哪知李固出奇谋退兵,云南战事草草结束。
陇右唐军久攻不下,士气已非常低迷,又被敌军绕后,以至于大败亏输。
数万精锐覆灭,皇甫惟明仅以身免。
“太子一脉定会想办法保住他的。”
李固的判断让在场众人深以为然。
皇甫惟明乃“忠王友”出身,是铁杆的东宫心腹,更是李亨花费巨大资源培养起来的军方领袖。
眼瞅着其只要拿下石堡城就能入中枢拜相,彻底与李林甫分庭抗礼。
谁知最终却是功亏一篑。
“章仇兼琼刚走,宰执之位空缺,也怪不得他急于求成。”
李光弼与其有旧,当年李瑛还在时,与李亨交好,十王宅内经常饮宴。
“如此一来,李林甫定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其定要大肆攻讦,将太子一脉斗臭、斗倒!到时梨园那位没得选择,只能立寿王为储君了。”
桓靖远更为关注的则是接下来的朝局走向,以使燕北能早作打算。
“这......有些不妥吧,毕竟那贵妃与寿王之前可是......”
许远皱眉说出不同意见。
李隆基虽不顾伦理纲常,做了老扒灰,但终究还是要脸面的。
折腾这么多年才将杨玉环立为贵妃,要是再将寿王立为储君,那不是要沦为笑柄?!
“李亨这次不会倒。”
李固轻叹道:“但其党羽却是要被我那老泰山剪除干净了。”
可以想见,大唐中枢很快就要出现一个巨大的权力真空,李林甫如今已是权势滔天,李隆基就算是再信任他,也不可能任其将继续做大。
想到此处,李固冷哼一声。
某个马奴这次不光能逃过一劫,大概率还能更进一步,谋得宰相高位。
到那时他也将直面李林甫的庞大压力,急需寻找盟友。
这根风筝线倒是还没彻底断掉。
此时薛嵩起身道:“如果局势真要演变到这等情况,那韦家柜坊会颇受影响,特别是京畿地区,当早作打算。”
李固微微颔首:“此事孤已有预案,而且京中还有外祖与母亲坐镇,当能安排妥当,我等远在北地,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众人点头称是。
最后辽阳郡王又叮嘱麾下,除关注朝堂动向外,还需紧盯各路边镇大军。
如有异动,须立刻应对。
燕北九管太大了。
除经略直属精锐之外,其他各路人马都东一点西一点,要想纠结起当年的平叛大军,已非易事。
想到此处,李固心下一动。
看来火器部队的组建要加快进程了。
诸臣散去,唯有薛嵩留在堂上。
“薛兄还有事?”
“你应该找我有事才对。”
李固双眼微眯:“你是说.......”
“以那老贼厮的做法,李适之与韦坚都性命难保,殿下难道不准备出手吗?”
薛嵩干脆直接把话挑明。
从其父薛楚玉开始,到崔希逸、张守珪,甚至是最近的盖嘉运,连投靠过来的尚野息也是死无葬身之地。
运气最好的算是王昱。
可他也是因为碰到了李固,若不然也早就埋骨岭南了。
“做得干净些。”
“又不是第一次干了,我有经验。”
“必要的时候,我让斗部在暗中协助。”
李固沉声道:“既然要做,那就不留遗憾。”
薛嵩脸上闪过一丝黯然,然后躬身抱拳,便离了衙署。
而此时的长安城中。
韦坚却处在暴怒的边缘。
“你不该回来的!!”
皇甫惟明却一脸无所谓道:“是太子殿下让我回来的,你难道不知道?”
“那你也不应该就这么来找我!”
韦坚几乎气炸了。
这次陇右攻石堡城,他事先根本就不知道。
章仇兼琼突然离世,中枢宰执空缺。
他们太子一脉是绝对要将其拿到手的。
但具体谁上,如今可有说头了。
之前力推皇甫惟明,是因为其手握军权容易立功,且陇右是大唐最强藩镇之一,如事有不谐到了鱼死网破的时候,也能行那清君侧之事。
可今时不同往日。
韦坚已是堂堂刑部尚书,离宰相之位也就是一步之遥。
再加上其背靠韦氏,妹妹还是太子妃,本人也一直身在中枢,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
反观皇甫惟明。
上次虽然大胜吐蕃,但因为石堡城卡住要地,最终还是将胜利果实吐出大半。
要是不将此城拿下,他绝对没可能再进一步。
但如此天险是好拿的?
盖嘉运战功赫赫,还不是在这上面碰得头破血流?
如今大唐三大强敌已去其二,吐蕃面临的军事压力是空前的。
而石堡城更是关乎整个河湟之地的存续。
自赞普以下,各方派系都放下内斗,一致对外。
相当于是陇右一地,而敌吐蕃一国。
其难度可想而知。
这次神川都督府叛乱,虽打了大唐一个措手不及,但对吐蕃来说也是临时决断,并不是蓄谋已久的大规模攻伐。
若是没便宜可占,绝对会第一时间选择抽身。
而依照韦坚对云南以及南白高国的情况掌握,阁罗凤的胜利只能是暂时的。
李固奇招怪招层出不穷。
稍微露两下子,就能让对方吃不消。
可让韦坚不能接受的是,太子与李适之竟然绕过他,密令皇甫惟明强攻石堡城。
果不其然。
云南战事草草结束。
陇右精锐弄了个全军覆没。
他们心中存的什么心思,韦坚还能不知道?
可这也就罢了,大家毕竟都是太子一脉,谁先拜相谁后入阁,也不是不能接受之事。
最后只要能一致对外,护太子顺利登基大宝。
到时候宰相之位还不是唾手可得?
但皇甫惟明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其本人不在陇右戴罪听宣,却擅自跑回京城。
不管是其本人想法还是谁人的主意。
这心思可谓狠毒!
“不找你找谁?”
皇甫惟明冷笑道:“子全可是堂堂刑部尚书,掌管天下法度、刑狱,某这戴罪之身,只有拜托你才能逃出生天啊。”
韦坚拂袖怒声呵斥:“汝已是一方节帅,功过赏罚都是圣人一言而决,连李林甫说了都不算,更何况我这小小刑部尚书!?皇甫使君找错人了!”
“哦?”
皇甫惟明眼皮抬了抬:“京城韦杜,去天尺五,京兆六姓第一豪门,救不得我这边镇厮杀汉?!”
“救不了!”
韦坚说完就要离开这是非之地,却听对方幽幽道:“某来之前,并未刻意掩盖行藏,韦尚书还是要弃我而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