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单调而险恶的跋涉中缓慢流逝,每一息都如同在粘稠的胶水中挣扎。林寒的身影在无边无际的紫色瘴气中艰难前行,仿佛永无止境。
脚下的泥沼愈发深陷,每一步抬起都需耗费巨大的力气,腐烂的枝叶和淤泥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酸腐气息。紫色的雾气浓郁得化不开,不仅阻碍视线,更带着一种阴冷的湿毒,不断侵蚀着护体灵光,需持续消耗灵力抵御。空气中弥漫的混乱能量粒子,吸入肺中带来灼烧般的刺痛,令他呼吸艰难。
他已经不眠不休地向东行进了整整两日两夜。
丹药早已耗尽,只能依靠残玉缓慢释放的生命能量和《九转镇狱体》强大的气血之力硬抗。但身体的疲惫是实打实的。肌肉酸痛欲裂,经脉因持续对抗外界能量侵蚀而隐隐作痛,神识也因为长时间高度警戒而传来阵阵眩晕感。
四周的景象几乎一成不变:扭曲的怪树、浑浊的水洼、潜伏的毒虫、以及那永恒的死寂和窸窣声。他曾数次遭遇相当于引气后期巅峰的沼泽霸主,仗着身法和剑术险胜,却也添了新的伤痕,消耗更大。
希望,如同风中的残烛,摇曳欲熄。那所谓的“紫月双悬”何时出现?石碑指引是真是假?“初生之土”究竟在何方?这一切,都笼罩在浓重的迷雾中。
第三日黄昏,瘴气似乎更浓了,天色也提前暗淡下来。林寒靠在一棵怪树的气根上,剧烈喘息着,吞下一小口灵液,感受着干涸的经脉传来一丝微弱的滋润。他必须休息片刻,否则不等找到出路,便会先油尽灯枯。
就在他意识因极度疲惫而有些模糊之际——
怀中的黑色残玉,突然传来一阵清晰而急促的悸动!不再是持续的指引,而是一种…预警和期待交织的波动!
林寒猛地抬头!
只见头顶浓密的、常年被紫瘴笼罩的岩穹,此刻竟然隐隐透出一种奇异的辉光!那辉光越来越亮,逐渐驱散了部分瘴气,将整个沼泽映照成一种梦幻而诡异的…淡紫色!
天…亮了?不,不是普通的日光!
他运足目力,透过逐渐变薄的雾气望向“天空”。
下一刻,他瞳孔骤缩,呼吸为之一滞!
岩穹之上,没有熟悉的日月星辰,而是…两轮巨大的、散发着柔和而神秘光芒的…紫色月亮!
这两轮紫月,大小略有差异,一东一西,遥遥相对,悬挂在天幕之上!东侧的那轮稍大,光芒更加深邃浓郁;西侧那轮稍小,光华略显清冷。它们洒下的光芒并非均匀分布,而是如同轻纱般流淌,在沼泽上空交织、汇聚,使得这片天地沐浴在一片瑰丽而又令人不安的紫辉之中。
“紫月……双悬!”林寒心中巨震,“石碑记载的天象,真的出现了!”
几乎在双月光芒达到最盛的刹那——
异变再生!
沼泽之中,那些弥漫的紫色瘴气、腐烂植物散发的异味、水洼中漂浮的藻类莹光、乃至空气中混乱的能量粒子,仿佛受到了无形力量的牵引,开始缓缓向着东方流动、汇聚!
而残玉的共鸣,在这一刻强烈到了极致,灼热感甚至透过衣物传来,明确地指向东方,与那能量流动的方向完全一致!
更令人震惊的是,在东方遥远的天际线下,那两轮紫月洒下的光辉,与沼泽中升腾汇聚的紫色能量交织在一起,竟渐渐形成了一条模糊的、由纯净紫色光华构成的、宽约数丈的…光之路径!
这条光路悬浮在沼泽之上数尺的高度,蜿蜒曲折,穿透浓雾,直指东方未知的黑暗!光路内部的能量虽然依旧带着沼泽特有的混乱特性,却相对温和稳定了许多,不再那么具有侵蚀性!
“指引……这就是石碑所说的指引!”林寒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振奋和警惕。
这光路是通往“初生之土”的路径?还是一个未知的陷阱?
他没有立刻踏上光路,而是仔细观察。光路范围内的沼泽生物似乎都敬畏地远离,不敢靠近。光路本身的能量波动虽然陌生,却让残玉传来一种“安全”的共鸣感。
赌了!留在沼泽是慢性死亡,这光路是唯一的变数!
他不再犹豫,调整呼吸,将状态提升到目前所能达到的极限,身形一跃,轻轻落在了那条紫色的光路之上。
双脚踏上光路的瞬间,一股奇异的感觉传来。仿佛踩在实质的光晕上,脚下传来轻微的弹性。周围那令人窒息的瘴气和混乱能量被光路的力量排斥在外,呼吸顿时顺畅了许多。就连残玉提供的生命能量消耗速度也减缓了一丝。
果然有效!
他不敢耽搁,谁知道这光路能持续多久?立刻展开身法,沿着光路指引的方向,疾驰而去!
在光路上行进,速度远比在泥沼中跋涉快了数倍不止,而且无需分心抵御环境侵蚀。两旁的沼泽景象飞速后退,浓雾被光路驱散,视野开阔了许多。
他全神贯注,既警惕光路可能发生的变化,也防备着沼泽中可能存在的、不惧光路的恐怖生物。
如此疾行了约莫一个时辰,估摸已行出数百里之遥。前方的景象开始出现变化。
沼泽的湿气似乎在减轻,扭曲的怪树逐渐稀疏,脚下的光路也开始变得黯淡不稳,仿佛能量即将耗尽。而远处,地势似乎在缓缓抬升,不再是无边无际的泥沼。
终于,在紫色光路彻底消散前的最后一刻,林寒冲出了那片令人压抑的紫瘴沼泽!
双月的光辉依旧洒落大地,但眼前的景象已截然不同。
脚下是坚实、布满砾石的缓坡,植被变成了低矮的、叶片坚硬的耐旱灌木,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腐朽甜腥,而是一种干燥的、带着尘土和淡淡硫磺味的气息。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在月光下呈现黑灰色的荒凉山峦。
他回头望去,那片浩瀚的紫瘴沼泽如同一条巨大的、沉睡的紫色毒龙,静静地卧在身后,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他成功穿越了!
然而,还来不及庆幸,林寒的目光便被东方天际的景象牢牢吸引。
在那里,视线的尽头,在地平线之上,隐约可见一道极其微弱的、几乎与夜空融为一体的…淡金色光晕?如同黎明前最微弱的那丝曙光,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而古老的气息。
怀中的黑色残玉,正持续不断地、温和而坚定地…共鸣着,指向那抹微光的方向。
“初生之土……”林寒喃喃自语,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坚毅。
路,还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