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后的第二天,庄休就重新拾起了“庄大师”的行头。这次的目标不是寻常百姓家,而是水更深、鱼龙混杂的古玩黑市。苏月提供的信息指向城南“鬼市”——一个每周只在子夜开张、专门交易见不得光物件的隐秘市场。
夜幕深沉,庄休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灰色夹克,背着个装有罗盘、符纸和几件“撑门面”小法器的布包,来到了城南一片待拆迁的旧厂房区。七拐八绕后,他停在了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不起眼的猫眼。
有节奏地敲了几下门后,猫眼打开,一道审视的目光扫过庄休。庄休不动声色地释放出一丝经过敛息玉伪装的、略带阴寒的“同行”气息。门后的人似乎确认了什么,铁门无声地滑开一道缝。
门内别有洞天。这是一个巨大的废弃仓库改造的市场,灯火昏暗,人影绰绰。摊位杂乱地分布着,摊主大多沉默寡言,或用布蒙面,或隐藏在阴影里。顾客们也行色匆匆,低声交谈,交易在袖子里或布包下完成。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纸张、铜锈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土腥味。
庄休调整了一下呼吸,将灵觉控制在一种微妙的活跃状态,既能感知物品上的异常波动,又不至于过于引人注目。他像个真正的行家一样,慢悠悠地在摊位间逛着,目光扫过那些真假难辨的瓷器、玉器、青铜碎片,以及一些更古怪的东西,比如兽骨、残破的经卷、甚至干枯的植物标本。
他的目标很明确:寻找带有特殊阴性能量或古老煞气的物件,尤其是可能与墓葬、“归墟”相关的东西。
逛了半圈,在一个角落的摊位前,他停下了脚步。摊主是个干瘦的老头,揣着手打盹。摊位上摆着几块颜色暗沉、刻着模糊纹路的骨片,还有几个锈蚀严重的青铜小件。吸引庄休的,是其中一块巴掌大的龟甲。龟甲颜色深黑,上面刻着的不是常见的卜辞,而是一些扭曲的、类似水流漩涡的图案,隐隐散发着一股极其微弱、但异常精纯的阴寒气息,与将军岭和石室感受到的“归墟”之意有几分相似!
庄休心中一动,蹲下身,装作随意地拿起龟甲掂量了一下,入手冰凉刺骨。
“老板,这甲片什么来历?”他压低声音问。
老头睁开眼,浑浊的眼睛瞥了庄休一眼,沙哑道:“河里捞的,老东西了,看着玩,给这个数。”他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庄休心里有数,这老头在试探。他没还价,而是注入一丝灵力探查龟甲内部。灵力触及龟甲瞬间,他仿佛听到了一声极其遥远的、来自深海般的叹息!同时,龟甲上的漩涡图案似乎微微亮了一下!
有戏!这东西绝对不简单!
正当庄休准备进一步套话时,一个略带尖锐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哟,这不是庄大师吗?怎么,也对这破烂感兴趣?”
庄休转头,看到一个穿着花哨西装、戴着金丝眼镜、一脸精明相的中年男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人庄休有点印象,外号“金牙刘”,是黑市里有名的掮客,消息灵通,但风评不太好,据说专门倒腾些来路不正的“坑里货”。
“刘老板,巧啊。”庄休不动声色地放下龟甲,笑了笑,“随便看看,这玩意儿阴气重,放家里怕是不太吉利。”
金牙刘嘿嘿一笑,凑近低声道:“庄大师好眼力!这可不是普通龟甲,听说……是从‘黑水湾’那个西周贵族墓里流出来的陪葬品,沾着水鬼的怨气呢!怎么样,庄大师要是感兴趣,我帮你跟老孙头谈谈价?”他指了指那打盹的老头。
黑水湾?西周墓?庄休心里快速过滤着信息。黑水湾是本市一个水库,没听说过有西周大墓。这金牙刘八成在胡诌。但他主动搭讪,或许别有目的。
“西周墓?刘老板说笑了,那地方早淹水里了。”庄休故作不信,拍了拍手,“我就是觉得这花纹有点特别,像某种祭祀图案。可惜,阴煞太重,镇不住。”
他故意点出“祭祀”二字,留意着金牙刘的反应。
金牙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随即笑道:“庄大师果然是高人!不过这年头,好东西都带点‘土腥味’。我这儿最近倒是来了几件刚‘出锅’的硬货,据说跟一个更古老的祭坛有关,那上面的气息,才叫一个……磅礴!庄大师有没有兴趣掌掌眼?”
更古老的祭坛?庄休心跳漏了一拍。难道真碰上线索了?
“哦?什么祭坛?”他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金牙刘却卖起了关子,搓了搓手指:“嘿嘿,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庄大师要是真有兴趣,明天下午,‘听雨轩’茶楼,咱们细聊?保证让你大开眼界!”
庄休明白,这是要私下交易了。他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行,明天下午两点,‘听雨轩’见。”
说完,他不再看那龟甲,转身走向其他摊位,仿佛真的只是随口一问。但他能感觉到,金牙刘的目光一直在他背后停留了片刻。
这个金牙刘,出现的时机太巧了。是偶然,还是有人故意引他上钩?不管怎样,这“听雨轩”之约,必须去。风险与机遇并存,这是摸清“瞑”组织动向的绝佳机会。
庄休又在市场里转了一会儿,买了几件无关紧要的小玩意,便悄然离开。走出黑市,夜风一吹,他深吸一口气。看来,这古玩黑市的水,比想象中还要深。明天的会面,得做好万全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