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尸傀猛地站起，干瘪的身躯发出咔咔的声响。
它一步踏出，地面凝结出黑色的冰霜，右手握拳，拳头上缠绕着浓稠的黑色湮灭之力，朝着程凡当头砸下。
拳风所过之处，连空间都似乎微微扭曲！
攻势凌厉，配合默契，远超之前的黑袍邪修和那隐匿的影煞。
程凡瞳孔微缩，这尸傀的实力，恐怕已接近鬼将门槛！
巡夜司竟然在此地藏匿了如此凶物！
面对这绝杀围攻，程凡不再保留。
他右脚踏地，身形不退反进。
眉心战魂印金光大放，一道凝练的破邪金芒覆盖右拳，正面迎向尸傀那缠绕着湮灭之力的拳头，他要硬撼这具强大的尸傀。
轰！！！
拳拳相撞！
金芒与黑气激烈交锋，爆发出沉闷的巨响！
程凡身形一晃，后退半步，右拳传来一阵酸麻。
而那尸傀则是咚咚咚连退三步，拳头上缠绕的湮灭之力被战魂金芒消磨了大半，露出下面青黑色的、布满诡异符文的皮肤。
好强的力量！
程凡心中暗惊，这尸傀生前定然是了不得的强者！
而与此同时，那三支湮魂箭已然临身！
程凡眼神一厉，一直垂着的左臂猛地抬起。
他左掌张开，对着那三支黑箭，虚空一握！
嗡！
左臂混沌漩涡骤然加速，一股无形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力场以他的左掌为中心扩散开来。
那三支威力绝伦的湮魂箭，在射入这力场范围的瞬间，速度骤降。
箭身上那精纯的湮灭之力，更是被强行从箭矢上剥离、撕扯，化作三道黑色的气流，疯狂地涌入程凡的左掌，被那混沌漩涡吞噬殆尽。
失去了核心力量，那三支黑箭瞬间变得黯淡无光，随即如凡铁般叮当落地。
尸傀那跳跃的黑色魂火猛地一滞，似乎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它的湮魂箭，无往不利的杀招，竟然被对方如此轻易地破解、吞噬？！
程凡甩了甩有些发胀的左臂，吞噬这三支箭的力量，让混沌漩涡又充实了一丝，但那种饱和感也更明显了。
他看向那尸傀，眼神冰冷。
“看来，你就是他们留下的后手了。”
程凡一步步向尸傀逼近，右拳再次握紧，暗金色的流光在拳锋上流转。
“正好，拿你来试试手！”
他身形暴起，主动发起了进攻！
拳、掌、指、腿，蕴含着战魂金芒与蚀源流光的攻击倾泻在尸傀身上。
尸傀咆哮着，挥舞着缠绕湮灭之力的拳脚抵挡，它力量强横，身躯坚固。
但在程凡这兼具破邪、侵蚀与庞大魂力支撑的猛攻下，依旧节节败退！
身上的铠甲不断碎裂，青黑色的皮肤上出现道道焦痕与裂痕！
溶洞内，轰鸣声不绝于耳。
程凡越战越勇，对自身力量的运用越发纯熟。
那尸傀虽强，但行动终究有些迟滞，缺乏变通，逐渐被程凡压制。
终于，程凡觑准一个空档，一记蕴含着蚀源流光的掌刀，狠狠劈在了尸傀心口那支黑色箭矢的箭尾之上。
咔嚓！
箭尾应声而断！
一股更加浓郁精纯的黑色湮灭之力从箭矢断裂处喷涌而出！
尸傀发出一声凄厉的咆哮，周身的湮灭之力瞬间变得混乱、狂暴，它的动作也变得更加僵硬、失控！
“核心就是这支箭！”程凡眼中精光一闪，左臂再次探出，混沌漩涡的吸力全力爆发，笼罩向那断箭之处！
那喷涌而出的精纯湮灭之力，以及深植于尸傀体内的、维持其活动的所有同源能量，被混沌漩涡强行抽取、吞噬。
尸傀的咆哮声戛然而止，眼眶中的黑色魂火迅速黯淡、熄灭。
那庞大的身躯摇晃了几下，最终轰然倒地，彻底失去了所有活性，化作了一具真正的、冰冷的古尸。
溶洞内恢复了死寂。
程凡长舒一口气，感受着左臂混沌漩涡传来的饱胀感，以及体内略微增长的魂力，心中却没有多少喜悦。
这尸傀和湮灭之箭，处处透着诡异，绝非巡夜司常规手段。
他走到尸傀旁边，仔细观察。
那身残破的古代铠甲样式古朴，绝非当代之物。
他掰开尸傀紧握的手掌，在其掌心，发现了一个几乎被磨平的烙印痕迹。
那痕迹的形状……像是一把断裂的长剑，与玄玑断剑竟有几分相似。
程凡心中巨震！
这尸傀生前，莫非与玄玑战将是同一时代的人物？甚至可能是战友？那这湮灭之箭，又是什么来头？为何会插在他的心口？巡夜司又是从何处得到，并能驱动这尸傀的？
越来越多的谜团涌现。
他在溶洞中仔细搜寻，最终在寒潭底部，发现了一个被隐藏的、小型的传送阵法的痕迹，但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启动过了。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有价值的线索。
巡夜司在此地的布置，显然只是冰山一角。
那赵尉官口中的韩刹大人那边已经布置妥当，又指的是什么？
程凡感觉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向着自己，也向着整个永夜鬼城笼罩而来。
他看了一眼地上那具古老的尸骸，沉默片刻，对着其微微躬身一礼。
无论其生前是敌是友，死后尸身被如此利用，都是一件可悲的事情。
然后，他转身，沿着原路返回。
必须尽快将这里的情况，告知陆川和宇文冮。
巡夜司的阴谋，恐怕远超他们的想象。
而他自己，在经历了这一连串的袭击和战斗后，也彻底明白，在这永夜鬼城，唯有不断提升实力，才能在这汹涌的暗流中，搏得一线生机。
巡游司衙署，宇文冮那间陈设简洁到近乎冷峻的密室。
程凡肃立在书案前，将鬼哭巷怨魂井下的经历，原原本本地向宇文冮汇报。
从血煞帮的喽啰，到那黑袍邪修与其布置的噬灵阵法，再到那支险些致命的湮魂黑箭与赵尉官，最后是那具强大的古尸傀与其心口的断箭，以及那神秘的、刻有断剑印记的烙印。
他语气平稳，条理清晰，没有夸大其词，也没有隐瞒自身的应对和发现，包括左臂混沌漩涡吞噬湮灭之力、战魂印与蚀源心核力量结合压制尸傀等细节。
面对宇文冮这等人物，任何刻意的隐瞒都可能引来不必要的猜疑。
宇文冮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暗沉金属打造的书案，发出笃笃的轻响，在寂静的密室中格外清晰。
他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眸子，始终落在程凡身上，仿佛在透过他的叙述，审视着更深层的东西。
当程凡提到那古尸傀掌心几乎磨平的断剑烙印时，宇文冮敲击桌面的手指微微一顿。
“断剑烙印……”
他低声重复了一句，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与凝重。
“看来，巡夜司的手，伸得比本座想象的还要长，还要深。”
他抬起眼，看向程凡。
“你做得不错。能在那等杀局下全身而退，并反制尸傀，证明你已初步掌控了新增的力量。那赵尉官，本座已知其根底，是韩刹的心腹，名为赵干。你留在他身上的那道暗手，虽未能致命，但也够他难受一阵，算是先收点利息。”
程凡心中微动，自己那极其隐晦的一击，果然瞒不过宇文冮的感知。
“司丞大人，那湮灭之箭与古尸傀，似乎并非巡夜司常规手段，其来历……”程凡提出心中的疑惑。
宇文冮站起身，负手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永夜鬼城那永恒昏沉的景象，缓缓道。
“那湮灭之力，源自上古一场大战后残留的某种禁忌力量，被称为寂灭魔煞。至于那尸傀……若本座所料不差，其生前很可能是上古玄甲卫的一员，乃是玄黄界守护边陲的一支精锐，其统领，正是玄玑战将。”
玄甲卫！玄玑战将的部下！
程凡心中剧震。
难怪那铠甲样式古朴，难怪掌心有断剑烙印！
夏侯桀、韩刹他们，竟然在暗中挖掘、炼制上古战死英魂的遗体，化为己用？！
此举何止是猖狂，简直是对英灵的亵渎！
“他们……怎敢如此？！”程凡声音中带上了一丝压抑的怒意。
“有何不敢？”宇文冮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
“为了力量，为了掌控蚀界，夏侯桀早已不择手段。挖掘古战场，炼制尸傀，不过是他野心的冰山一角。本座怀疑，他炼制那追魂印所用的扭曲蚀源之力，其来源，也与此有关。”
他走回书案前，从抽屉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样式古朴、表面刻满了封印符文的青铜匣子，推到程凡面前。
“此物，是暗司早年一次行动中，从一处与巡夜司有关的秘密据点中截获的。其上封印极其特殊，与本座所知任何流派的符文皆不相同，且对魂力、蚀气乃至暴力破解都有极强的抗性。暗司研究多年，始终无法打开。”
宇文冮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但你在怨魂井下的经历，尤其是与那古尸傀和湮灭之力的接触，让本座有了一个新的猜想。或许，开启它的钥匙，并非某种技巧或力量，而是……某种特定的共鸣。”
程凡看着那青铜匣子，匣子表面那些符文给他一种隐隐的熟悉感。
“司丞大人是想让我……”程凡隐约明白了宇文冮的意图。
“试试看。”宇文冮颔首。
“你身负玄玑战魂印，又接触过那可能与玄甲卫有关的尸傀和寂灭魔煞。若说如今鬼城有谁最有可能打开此物，非你莫属。此物或许关系着巡夜司更深的秘密，甚至可能与玄玑战将的陨落有关。”
程凡深吸一口气，伸出手，轻轻按在那冰冷的青铜匣子上。
指尖触及匣身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的、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的悲凉与不屈之意，顺着指尖传入程凡的心神。
他眉心的战魂印，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那核心的暗金心核也随之脉动。
同时，他左臂那沉寂的混沌漩涡，也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似乎对匣中某种气息产生了反应。
程凡闭上眼睛，全力催动眉心的战魂印，将自身那融合了守护与蚀源特性的魂力，缓缓注入青铜匣子。
他将自己的意念，融入魂力之中，去感受，去共鸣，去呼唤那匣中可能存在的、与玄玑相关的印记。
起初，匣子毫无反应，那些符文如同死物。
但程凡没有放弃，他回忆起玄玑断剑碎裂时那殉道的悲壮，回忆起那古尸傀掌心的断剑烙印，回忆起裂魂渊深处，玄玑战将残魂那斩了我的最终请求……
一股混合着敬意、悲恸与决然的复杂情绪，伴随着他的魂力，更加汹涌地涌入匣中。
嗡——！
就在程凡的情绪与魂力达到某个临界点的刹那，青铜匣子猛地一震。
表面那些原本黯淡的符文，逐一亮起。
并非是单一的颜色，而是交替闪烁着淡金的光辉与暗红的流芒！
淡金代表着玄玑战将的不灭战魂与守护意志，而暗红……则带着一丝蚀界的本源气息，却又无比纯粹，与夏侯桀那扭曲的蚀源之力截然不同！
咔嚓。
一声轻响，匣盖自动弹开了一条缝隙。
一股苍凉、古老、夹杂着金戈铁马之气与一丝蚀界源初纯净气息的波动，从缝隙中弥漫而出。
宇文冮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紧紧盯着那开启的匣子。
程凡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绪，轻轻掀开了匣盖。
匣内没有珠光宝气，没有神功秘籍，只有两样东西。
一枚半个巴掌大小、通体暗金、形制古朴、正面刻着玄玑两个古篆大字、背面则是一幅微缩的、仿佛蕴含着周天星辰运转至理的星图令牌。
以及，一卷由某种不知名兽皮制成的、边缘已经有些破损的古老卷轴。
程凡首先拿起那枚令牌。
令牌入手沉重，触感温润，其中蕴含着一股精纯而浩大的战意，与他眉心的战魂印同源，却又更加完整、更加深邃。
这更像是一种……身份的信物，或者权力的凭证。
“玄玑令……”宇文冮看着那令牌，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
“果然是此物。看来，玄玑战将的确留下了后手。”
程凡放下令牌，又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卷兽皮卷轴。
卷轴似乎年代极为久远，兽皮呈现出一种暗褐色，上面用某种暗红色的、仿佛干涸血液书写的字迹，依旧清晰可见。
他缓缓将卷轴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