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办公室里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划破宁静,清脆的铃声仿佛惊雷在耳边炸响,让空气都似乎变得紧绷起来。奚若琴那温婉动听的嗓音从话筒那端传来,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柔和:“山红啊,局里让我通知你,明天上午得去领点资金。九点钟,先到我办公室坐一会儿,也好帮你安排一下。哦,对了,顺便把入会申请表填一下,别忘了带上三张半寸照片。”
我轻扭方向盘,车子像一条行驶在夜色中的银蛇,稳步驶入时代春光大道上的“证照快件”照相馆。门口老板一见我到,满脸笑意,竟然没收我钱,他笑着说:“万先生,你还记得吗?之前提过要开照相馆的事,你还帮我出过主意呢。”那笑容中带着一分熟悉的温暖。
我心头微微一震,疑惑浮上心头:怎么总觉得这事似曾相识,却又找不到具体的记忆线索。
老板补充道:“你建议我联系妇幼保健院,免费帮新生儿拍出生照,然后洗好送给家长。那会儿我还没明白,没想到现在生意这么火。每次递照片,顺便送个名片,还挺受欢迎的——家长们都喜欢来我店拍百天照、周岁照、满一岁的照片,生意旺得很。”话语中满是自豪和喜悦,他一边说一边热情邀请我到他的办公室坐坐。
我笑着摇摇头,回应一句:“不用了,祝愿那些孩子的两岁、三岁照片都在你这里拍得满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温馨。
忽然,他跑到隔壁办公室,从一个陈旧的手提袋里取出两条香烟,递到我面前:“其实我本来是想感谢你,遇到你真是个好事。这里有两条香烟,算我一点心意。”他的眼神里带着真挚。
我上车时,心中升起一丝暖意,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心里默想着:没想到当年我花钱帮人,今天还能得到这份意外的“附赠品”。
第二天,我驱车赶赴市局。敲响502室的门,只见奚若琴微笑着站起来:“欢迎啊,万同学。”她示意我找个位置坐下。
“万同学?”我疑惑抬头。
她忍俊不禁,笑着解释:“开玩笑的,这是内部称呼,除了会长,大家都叫‘同学’。”说完,她递给我一份“散文学会入会申请表”,又端来一杯香气四溢的茶。
我快速填写完毕,将表格递给她。她一扫而过,笑着说:“可以了。我最近挺忙的,得赶去省城,车子在楼下等着,不能陪你去领奖金。你直接去市局210室,那边有人会接你。”
我们一同乘电梯下到二楼,门口彼此挥手告别,我站在走廊尽头,环顾四周,注意到一间角落的小档口,便朝那里走去。
门一推开,一位女警轻声问:“你是万山红吧?”
我点头微笑。
她指向对面的四十出头的男子:“这是丛局长。”
丛局长伸出皙白的手,热情握住我:“请坐。”
我就坐下来,他逐渐抬起头,深邃的眼神里透露出几分庄重:“万山红同志,我代表市局感谢你在‘邓家镇案件’中的巨大帮助。希望你今后继续支持公安工作,让乌乡更安稳、更幸福。有了你的支持,我们的家园会更加美好。再次感谢你。”
他握了握我的手,又示意:“请到财务室办手续,我还有事,不能陪你太久。”女警带我走进内室,里面一位女出纳微笑着指着表格让我签字,并索要联系方式。
正准备离开时,女会计用眼神示意女警出去,门“咯哒”一声关上了。
花千微笑着轻声说:“万老师,我叫花千,叫我花姐就行。其实我本来是想专门找你,刚巧遇到你。有点私事,想请教你一些事情。”说完,她起身去泡茶。
我摆手拒绝:“不用麻烦了,我刚喝完。”
她还是端来一杯热气腾腾的茶,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我妹妹快结婚五年了,却一直没生孩子。我们也跑过大医院,想帮她算个字,看看有没有生的可能,好吗?”
我犹豫片刻,觉得帮人算算似乎不失为一种交流,但又担心不专业。还没开口,她似乎误会了,赶紧说:“没关系,我们丛局长都研究过《易经》。很多同事也会找他择日子,民间风俗,我们不提倡也不反对。”她语气平静,话中带着一丝无奈。
顿时,我心中明白:丛局长不过是个副职,平日里应付些不关键的事务,否则怎么会研究“易经”?我笑着说:“你的意思不是这个。其实,带她到佛树米粉店来测字就好了,测字要本人写,才最准。”
她点点头:“哦,原来还有这么个规矩。好,我晚上七点带她过去。”
当晚七点,花千带着她的妹妹花朵匆匆赶到。她介绍说:“这是我妹妹,教小学的,叫花朵。”
我笑着调侃:“你们父母挺有趣的,一个叫花千,一个叫花朵,组合起来就是‘花千朵’。”
我随思吟出一首诗:“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蝴蝶翩翩舞不停,恰似娇鸢在啼吟。”声音温柔,宛如江南的水墨画。
花千笑着说:“万老师,您真是博学多才。”
我一边泡茶一边留意花朵。她神色淡然,眉毛微微变短,短了约三分之一。顿时让我想到师父曾叮嘱我:“先读医书。”这症状,叫“席汉氏综合症”,是产后大出血导致的眉毛变短,女性的面貌奇景。
我点燃一支香烟,吸一口,慢慢吐出烟雾。这正是师父传授的奥妙,象征我在思考深究。
越是希望我开口,她们越是沉默,空气中的静谧仿佛变成一股压抑的力量。时间长了,沉默中的压力逐渐汇聚成难以忍受的沉重。
我自顾自抽着烟,直到只剩一半。这时,我忽然熄灭香烟,低声说:“在你们写字之前,我得先问一句,你们之前的情况。”
两姐妹屏住呼吸,竖起耳朵,生怕漏掉什么细节。
我缓缓说道:“花朵,你曾经生过一个孩子。不是你姐说的那样,从未生育。实际上,是你生产时大出血,才导致现在的脸和眉毛变化。如果我猜错了,也请你狠狠打我一巴掌。”
两人一下子变得震惊,脸色白得似纸,花千羞愧得低下头,眼中满是自责;花朵则变得呆若木鸡,目光空洞。
花千看我还在观察房间,赶紧改口:“万先生,我能不能进去跟你说句话?”
我点点头,带她走进房间。
她关上门,低声问:“万先生,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摇头,苦笑:“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她没有追问,只是用一种怜悯的目光温柔地说:“万先生,您真是神人。这件事我们家人都不愿提起。她上大学时,一时糊涂爱上了个假君子,结婚后生了个女儿。后来花朵产后大出血,离婚也就顺理成章了。第二次婚姻,四五年过去了,却始终没有怀孕。”
“我明白了,”我点点头,示意理解,“你们的故事我都懂了。”
两人走出房间,重新坐定。我对花朵说:“你写个字,我帮你测一测。”
她弯腰,在茶几上写下“生”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