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幕刷得跟流星雨似的，唐珏眯着眼，脖子都快伸到屏幕里了，才勉强捕捉到飞速闪过的一条。
“呃……‘老公看看腹肌’……” 他下意识地就跟着念了出来，声音还挺清晰。
话一出口，他自己先僵住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
镜头边缘，原本只是安静当背景板的周燃，慢悠悠地侧过头，目光精准地落在唐珏瞬间僵住的侧脸上，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眼神仿佛在说：哦？腹肌？
“噗——咳咳咳！” 正在旁边猛灌可乐的齐理，直接被呛了个惊天动地。他一边拍着胸口顺气，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怪叫起来，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得清清楚楚：“哎哟喂！珏啊！这可是你亲爱的、如假包换的粉丝提的要求！千载难逢！盛情难却！你不会……拒绝吧？”
他故意把亲爱的粉丝和拒绝几个字咬得特别重，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唐珏：“……”
他感觉脸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恨不得把刚才那句话嚼碎了咽回去！
他猛地扭头瞪向齐理，眼神如果能杀人，齐理此刻已经灰飞烟灭。
弹幕在经历了零点几秒的死寂后，彻底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珏宝！念出来了！他真的念出来了！】
【救命啊！大型社死现场！】
【齐理！你是懂粉丝的！哈哈哈哈！】
【珏宝脸红了！绝对红了！镜头拉近点！】
【豹豹：想看腹肌？嗯？】
【齐理干得漂亮！加鸡腿！】
【珏珏别怂！冲啊！造福姐妹！】
直播间人数疯狂飙升，满屏都是哈哈哈和看热闹的尖叫。
唐珏举着手机，对着镜头，脸一阵红一阵白，完全忘了自己刚才想播什么，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现在关直播还来得及吗？在线等，挺急的！
唐珏战术性咳嗽一声，强行转移话题：“咳咳……那什么……下次，下次再说吧！”
试图把腹肌那茬儿翻篇。
他努力忽略旁边周燃那存在感极强的、带着玩味的目光，以及齐理毫不掩饰的贼笑，重新把注意力投向瀑布般的弹幕。
【猫猫猫猫看下豹豹！！！！】
这条弹幕被无数人复制粘贴，终于顽强地刷进了唐珏的视线。
“哦，要看周老师啊？”唐珏从善如流，把手机镜头一转，对准了沙发角落的周燃。
周燃对着突然怼到面前的镜头，非常自然地露出一个微笑，抬手挥了挥：“晚上好。”
弹幕瞬间又被【啊啊啊豹豹！】【老公好帅！】【豹豹看我！】刷屏。
唐珏没让镜头停留太久，很快又转回来对着自己。
【珏宝！！！！我是你的四年老粉了！！！！想听你唱歌！！！！】
一条带着真情实感的评论被他捕捉到。
唐珏看着那条弹幕，动作顿了一下。
似乎想起了什么，或许是当时在清吧里的临时起意，也或许是此刻粉丝的期待触动了他。
微微清了清嗓子，没看镜头，眼神飘向旁边（可能是窗外，也可能是……），清亮的声音带着点随意的慵懒，轻轻哼唱起来：
＞ “我在小城夏天陪你遇见浪漫
＞ 晚风吹过耳畔你显得很好看
＞ 微醺的傍晚 时间过很慢
＞ 我在小城夏天遇见了另一半
＞ 这座城市有我的思念和喜欢
＞ 闷热的季节 因你而梦幻”
没有伴奏，只有他干净的声音在直播里流淌。
唐珏唱得很轻，像在诉说一个甜蜜的秘密，尾音带着点不经意的温柔。
唱到“遇见了另一半”和“因你而梦幻”时，他的目光似乎无意识地、极其短暂地往周燃的方向瞥了一眼。
直播间里：
【啊啊啊啊啊啊清唱！！！】
【珏宝声音好温柔！我醉了！】
【《小城夏天》！珏珏唱得好好听！】
【‘遇见了另一半’！猫猫看豹豹了！他绝对看了！】
【呜呜呜好甜！闷热的季节因你而梦幻！是在说周老师吧！】
【清唱！珏宝杀我！】
【豹豹呢豹豹呢！快看豹豹的反应！】
而被点名的另一半和梦幻源头——
周燃，依旧坐在沙发角落的阴影里。
直播镜头拍不到他，他没有动，只是目光一直落在轻声哼唱的唐珏身上。
唐珏唱完最后一句，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把目光收回来，重新看向手机屏幕，忽略了疯狂求看周燃的弹幕：“……随便唱两句，别嫌弃哈。”
周燃听到这句话那落在唐珏身上的目光，似乎更沉了一些。
唐珏清了清嗓子，把注意力放回飞速滚动的弹幕上，试图忽略刚才那段小插曲带来的微妙氛围。
几条带着明显恶意的评论，被坚持不懈地刷了很久，终于还是撞进了他的视线：
【唐珏能不能别老蹭我们燃哥热度了。】
【请求唐糊咖和我们燃哥解绑！】
【周燃唐珏今天分手了吗？】
唐珏的目光在那几条刺眼的文字上停顿了半秒，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神也沉了下来。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很快地、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装作根本没看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
然而，直播间里眼尖的粉丝已经捕捉到了他的沉默和那瞬间黯淡的眼神。
弹幕立刻被维护的声音淹没：
【前面的有病吧？滚出去！】
【房管干活了！把黑子叉出去！】
【珏宝别理他们！我们爱你！】
【燃珏锁死！钥匙我吞了！】
【守护全世界最好的唐珏！】
眼看弹幕又要吵起来，唐珏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吵架，看直播就开开心心的。”
就在气氛有些凝滞的时候，【唐珏工作室】的账号带着闪亮的标志进入了直播间。
紧接着，直播间里刷屏的恶意言论被迅速清理，房管开始批量禁言，弹幕区在工作室的引导下，渐渐被暖心的鼓励和正常提问重新占据。
唐珏看着逐渐和平下来的弹幕，扯了扯嘴角，重新开始挑选问题回答。
“嗯，是在R国……对，度假……”
“玩的挺开心的……”
“新剧？嗯……还在看剧本……”
唐珏的声音依旧温和，回答也挑不出错，但那份刚开播时的鲜活劲儿明显淡了下去，兴致不高。
偶尔回答完问题，眼神会短暂地飘向镜头外，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
又勉强聊了几分钟，唐珏对着镜头笑了笑：“好了，今天播得挺久了，大家也早点休息吧？下次有机会再聊，拜拜～”
话音未落，直播画面就干脆利落地黑了下去，结束得甚至有点仓促。
直播间一关，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唐珏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身体往后重重一靠，抬手揉了揉眉心，没说话。
刚才还嬉皮笑脸的齐理也安静了，有点担心地看着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施屿微微蹙眉。
聂淮推了推眼镜。
而一直坐在角落阴影里的周燃，此刻站起身，走到唐珏身边坐下。
什么也没问，只是伸出手，温热的手掌轻轻覆在唐珏放在膝盖上的手背上。
唐珏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的温度，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一点，但依旧没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