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姬有些讶异，不过还是迅速回过神来：“各位客官选定一只心仪的马，四圈内，若它能突出重围，率先抵达终点，便可为您赢得到一份免费的饭后点心。”
“就这？”洛容今道。
船姬微笑道：“赛程途中，客人们可以使用我们提供的道具为参赛马匹增加难度。此外，还能通过打赏为心仪马匹助力，每打赏十两银子，便可为对手的马匹增设一道障碍，包括但不限于捕兽钳、铁笼、铁钉等。只要您打赏金额足够，各类阻碍道具应有尽有！”
“没意思。”洛容今摸摸下巴，好整以暇道，“福利没诚意，活动机制也没吸引力！我们千里迢迢专门来你这船上消费，你就拿这玩意儿糊弄人？嘴上说我们是头一波贵客，说白了不就是你这船生意日渐萧条、亏得撑不下去了，什么货色都敢拉出来显摆，真是太拿不出手了。”
船姬瞥了洛容今一眼，没被他的话语所影响，保持微笑道：“除了点心，我们还提供手帕，两元一块。小本买卖，没收取各位的餐位费、餐具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待客周到了。”
“既然几位觉得这赛马上不得台面，那撤了便是。”
她这般有商有量，竟透出几分好说话的意味。
同样作为接待，不知比那个矫揉造作的019好了多少倍。
船姬挥挥手，大厅中的栅栏和铁链环便收了回去。
“咱们直接上正菜，537、538、539……还有剩下那四个，过来给客人上菜。”
她话音刚落，数只兽人便匍匐爬至兰听晚几人身旁。
537全身被缚，仅靠手肘与膝盖勉强撑地。双腿被粗绳紧捆，双臂也被绑死屈折，只能颤抖着举起托盘，哑声道：“丹枣一盘，请客人慢用。”
托盘里静卧着三颗丹枣，乍看之下鲜艳欲滴。枣皮呈浓得化不开的深红，在昏光中泛着过分饱满的光泽。可定睛细看，那光泽却透着一股阴湿的油亮，仿佛是从果实内部渗出来的汁液。而那饱满的果身，也透着几分不自然的肥腴，全然不似正常果实，反倒像一颗颗精心滋养出来的肉瘤。
“别家店里上菜都有解说，你们倒好，把菜端上来就了事，就这样敷衍我们？”
兰听晚径直看向船姬：“把你们掌柜的给我叫过来。”
船姬脸色微变，旋即娇笑道：“客人是对奴家的服务有不满意之处吗？不过是菜品介绍罢了，咱们也有这道流程啊。”
她随手拿起一颗丹枣，捏在手里：“这丹枣，又称阴枣。取晒干的红枣置入‘鼎’中，浸泡整夜，让枣子充分吸纳鼎内‘元气’，而后取出食用。这种经过炮制的枣子，能滋阴补阳、延年益寿、恢复元气，甚至……有长生不老的功效。”
“这么神奇啊？”卿轻十分好奇，“你自己吃过没？”
船姬笑了笑：“这一盘丹枣价值十金，我是万万消受不起的。不过咱们船上嗜爱这口滋味的也不在少数，就说那位李斯年李公子，偏独爱这丹枣的奇异馨香，曾连续包下花船五日，只为吃上这一口鼎中新鲜炮制的珍味。”
船姬叹了口气：“只是许久都未再见他来过，也不知李公子上哪儿发财了……”
洛容今嗤笑一声：“你家李公子正忙着给别人当黄泉引路人呢，没工夫搭理你。”
船姬尚未明白他的意思，脱口便道：“什么黄泉——”
话音骤然截住，她随即惊声喝止：“这位客人！您干什么呢？！不吃也别霍霍啊！”
只见兰听晚手持银簪，直直刺入丹枣，稍一旋动便向下碾捣。果肉应声碎裂，粘稠汁液混着碎渣从簪缝溢出，在银簪反复碾压之下，很快化作一滩湿润的深红泥状。
“下一道菜。”他气定神闲地将银簪扔回托盘，“再上一块手帕。”
537立刻瑟缩了一下。
安之堪称哆啦A梦转世，此时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用我的。”
兰听晚瞥他一眼：“自己玩去，没你事。”
卿轻拍手称奇：“好家伙！我们兰小爷有钱就是任性，管它多金贵、多稀罕，瞧着不顺眼，毁了便是！”
船姬咬了咬唇角，强压心绪，反正不是她给钱，这群人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之前也不是没遇过手段花、爱作弄人的公子哥，这群人还算好的了，只是吃饱了没事干，闲的，和他们计较什么。
她笑得娇俏：“一切听您安排，537，快去楼下取块手帕，赶紧给客人送过来！”
“等等，”兰听晚拦住她，“你去拿。”
船姬脸上的笑僵了僵，兰听晚又瞥她一眼：“怎么着？不愿意？不过让你办件小事，这般推三阻四，莫非是不想干了？”
“奴家去取就是，您别动怒。”
船姬满心不愿地出了门，背影相当幽怨。
兰听晚终于可以暂且放下心来，他接过537手里的托盘，不动声色道：“你来这里多久了？”
537迷茫地看着他，仿佛听不懂他话中的含义。
兰听晚只得放轻语调，缓慢地重复了一遍：“你来这里多久了？”
537更疑惑了，他仔细分辨着兰听晚的神情，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诧异的动作——
他抓起托盘里的银簪，想也不想便往掌心刺去。
兰听晚当即伸手去抓他的手臂，要制止这近乎自残的行为，可537不知误会了什么，慌忙往后一缩躲开触碰，疯了似的用头撞向地板，嘴里发出小兽般的呜咽。
洛容今蹲下身，一只手按住他的后颈，一只手托住他的额头，眨眼的功夫就将他制在原地。
兰听晚之所以挑537问话，是因为厅内七名“兽人”里，最小的不过六岁，其余也都是十一二岁的孩童，唯独537看着年纪最大——一眼望去约莫十八九岁。兰听晚本以为这个人该最易沟通，没成想，话音刚落，意外便骤然发生。
比起兰听晚轻言细语的问询，537反倒更适应船姬那种带强制性的动作。到了后来，洛容今甚至不用再动手，他自己就安静了下来。
“听晚，别试了。”孟应枕道，“他们听不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