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铁空间站的走私者酒吧永远弥漫着劣质酒精和星尘的味道。胡斐坐在角落的阴影里，指尖划过桌面的划痕——这里的每一道刻痕都藏着交易的秘密，有的是矿石坐标，有的是逃生路线，还有的，是人命的标价。
“你要找的人来了。”酒保放下一杯泛着绿光的“蚀骨酒”，眼神示意吧台尽头那个裹着斗篷的身影。那人戴着遮住半张脸的呼吸面罩，手指关节上有道月牙形的疤，和胡斐拿到的情报对上了。
胡斐端起酒杯，缓步走过去。斗篷人没抬头，只是用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节奏很特别——三短两长，是走私者之间“可信”的暗号。
“‘星尘’在找什么？”胡斐开门见山。他从老金的忏悔录里看到这个词，老金说雷克斯的人最近在黑市疯狂收购一种叫“星尘碎片”的矿石，用途不明，只知道和“星尘计划”有关。
斗篷人终于抬起头，呼吸面罩下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胡统帅不该管这事。星尘碎片是禁忌，沾了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
“包括你弟弟？”胡斐拿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个穿着帝国军制服的年轻人，胸口的徽章和老金的第七师团徽章一模一样，“三年前在‘猎户座’项目销毁行动中失踪的中尉，是你弟弟吧，洛卡。”
洛卡的手指猛地攥紧，呼吸面罩的气流声变得急促。过了很久，他才缓缓说：“你想知道什么？”
“星尘碎片是什么，雷克斯要它做什么。”
洛卡灌下一大口酒，面罩上凝结的水汽模糊了他的表情：“那是帝国科学院的遗物。三年前学院失踪时，从地底实验室炸出来的碎片，里面混着‘活体能量’——能让死物拥有自我意识的东西。”
胡斐的心头一震。活体能量？这比暗物质更诡异，老霍克的笔记里提过只言片语，说那是“试图模仿星核水晶自然能量流的失败品”，因为会吞噬接触者的意识而被彻底封禁。
“雷克斯想用它干什么？”
“造‘完美引导器’。”洛卡的声音带着寒意，“泰坦机甲需要活人的神经引导，但活人会反抗。用星尘碎片的活体能量做引导核心，既能保持机甲的灵活性，又能完全受控——说白了，就是造一台有自我意识的杀人机器。”
这就是“星尘计划”？胡斐想起那些被关在培养舱里的实验体，胃里一阵翻涌。
“你弟弟……”
“他不是失踪，是被当成‘活体能量容器’带走了。”洛卡的声音发颤，“我在黑市混了三年，就是为了找他。雷克斯的人说，他的神经和星尘碎片的契合度是99%，是‘星尘计划’的关键。”
胡斐看着他指关节的月牙疤——那是被星尘碎片的能量灼伤的痕迹。看来洛卡为了找弟弟，早就和这禁忌矿石打过交道。
“我帮你找弟弟，你帮我搞到星尘碎片的样本。”胡斐伸出手，“成交？”
洛卡盯着他的手看了很久，最终握了上去。两双手在昏暗的灯光下相握，一个为了阻止疯狂的计划，一个为了找回失踪的亲人，暂时成了同盟。
离开酒吧时，胡斐的通讯器突然震动，是林薇发来的加密信息：“老金在维修舱晕倒了，医生说他体内有星尘碎片的能量残留。”
维修舱里，老金正躺在临时病床上，脸色发青，皮肤下隐约有淡金色的纹路在游走，像有活物在皮下流动。小雅拿着扫描仪，眉头紧锁：“这些能量在侵蚀他的神经，和洛卡说的‘活体能量’特征完全吻合。”
胡斐看着老金无意识抽搐的手指，突然想起他的忏悔录里有段被涂抹的话，隐约能看清“学院地底……碎片泄漏……救了我……”
“他去过帝国科学院的地底实验室。”胡斐肯定地说，“而且接触过星尘碎片，这些能量在他体内潜伏了三年，现在被什么东西激活了。”
林薇调出老金今天的活动记录：“他早上拆解了一台从幽灵舰残骸里找到的探测器，里面有块嵌在芯片里的金色碎片——当时以为是普通矿石，没在意。”
探测器芯片里的碎片？胡斐立刻让工程师把碎片拿过来。那是块指甲盖大小的矿石，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表面的纹路和老金皮下的纹路一模一样。
“是它激活了老金体内的能量。”小雅用镊子夹起碎片，“这碎片里的活体能量很活跃，像是……在寻找宿主。”
胡斐突然想起洛卡的话：“雷克斯的人在收购碎片，他们肯定有办法稳定活体能量。老金体内的能量失控，说不定和雷克斯的‘稳定技术’有关。”
这时，老金突然睁开眼睛，眼神涣散，嘴里胡乱念叨着：“星尘核心……在学院的‘心脏’……弟弟……救……”
他说的“弟弟”，难道是洛卡的弟弟？胡斐的心跳漏了一拍。老金、洛卡的弟弟、帝国科学院……这三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必须稳定老金的情况。”林薇当机立断，“小雅，用星核水晶的能量试试，说不定能压制活体能量——它们都是能量体，或许能产生排斥。”
小雅立刻操作仪器，将星核水晶的能量导入老金体内。淡紫色的能量流遇到淡金色的活体能量，果然像沸腾的水一样翻滚起来。老金的脸色渐渐缓和，皮下的纹路也淡了下去。
“有效！”小雅惊喜地说，“但需要持续输送能量，一旦中断，活体能量会反扑得更厉害。”
这意味着，老金以后必须时刻待在星核水晶能量场范围内，相当于被“软禁”在了锈铁空间站。
胡斐走出医疗舱，看着窗外的星核水晶矿脉。活体能量、星尘计划、帝国科学院……新的线索像蛛网一样缠绕，而雷克斯就像织网的蜘蛛，躲在暗处等待猎物落网。
“林薇，查帝国科学院的失踪案。”胡斐下令，“重点查三年前参与‘星尘计划’的人员名单，尤其是和老金、洛卡弟弟有交集的人。”
“已经在查了。”林薇递过来一份报告，“有个意外发现——凯伦首领的弟弟，当年是科学院的能量学教授，失踪名单里有他。”
胡斐愣住了。议会的凯伦首领？那个总是主张“对雷克斯妥协”的老狐狸，竟然和帝国科学院有关？
“看来议会里，也有我们不知道的暗线。”胡斐揉了揉眉心，“明天我去趟议会，探探凯伦的底。你盯着洛卡，让他尽快搞到星尘碎片的更多情报。”
第二天，胡斐抵达议会空间站时，凯伦正在主持一场关于“是否接纳雷克斯加入星环贸易联盟”的投票。看到胡斐进来，凯伦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宣布休会。
“胡统帅今天怎么有空来？”凯伦的办公室里摆满了古董星图，手指在一幅标注着帝国科学院位置的星图上轻点。
“听说您弟弟当年在科学院工作？”胡斐开门见山。
凯伦的动作顿住，过了很久才叹了口气：“是。三年前失踪后，我找了他整整三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上面的年轻人和凯伦有七分像，“他叫艾伦，是能量学天才，当年负责星尘碎片的稳定研究。”
艾伦？胡斐的心猛地一跳。和雷克斯的首席工程师同名？这是巧合，还是……
“您知道星尘计划吗？”
凯伦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那是禁忌！我弟弟就是因为反对这个计划，才被……”他没说下去，只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离开议会时，胡斐的心情更沉重了。凯伦的弟弟叫艾伦，雷克斯的首席工程师也叫艾伦，这绝不是巧合。如果雷克斯的艾伦就是凯伦失踪的弟弟，那议会里的水，比他想象的更深。
返回锈铁空间站的路上，洛卡发来消息：“找到星尘碎片的交易地点了，在废弃的帝国科学院遗址，今晚午夜交易。”
胡斐看着屏幕上的坐标，正是凯伦办公室星图上标注的位置。他回复：“我和你一起去。”
深夜的维修舱，老金已经醒了，正坐在床边看着那块星尘碎片。见胡斐进来，他低声说：“当年在科学院，是我把你弟弟藏进了废弃的冷却管道。”
胡斐愣住了。
“洛卡的弟弟，叫马克。”老金的声音带着愧疚，“星尘碎片泄漏时，他为了救我，被碎片的能量缠住了。我没敢告诉洛卡真相——马克现在……可能已经不是‘人’了。”
胡斐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他终于明白老金为什么会有活体能量残留，为什么雷克斯的人找不到马克——马克已经和星尘碎片融为一体，成了“活体能量容器”。
“科学院遗址见。”胡斐拍了拍老金的肩膀，转身走向停机坪。铁卫·破袭型已经准备就绪，腰间的震荡弹闪烁着寒光。
废弃的科学院遗址像一座巨大的坟墓，断壁残垣在月光下投下扭曲的影子。胡斐和洛卡躲在倒塌的能量塔后，看着交易双方——雷克斯的人，和一个穿着议会制服的神秘人。
“是凯伦的副官！”洛卡的声音带着震惊。
胡斐的瞳孔骤然收缩。果然，议会里有雷克斯的内应。
交易的箱子打开，里面堆满了星尘碎片，在月光下泛着淡金色的光。就在雷克斯的人伸手去接时，碎片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朝着遗址深处飞去，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
“是马克！”洛卡激动地冲了出去，“他在里面！”
胡斐立刻跟上，铁卫·破袭型的光束炮对准雷克斯的人。但他的注意力，却被遗址深处那道缓缓升起的身影吸引——那是个由星尘碎片组成的人形，胸口嵌着块巨大的水晶，正是星尘核心。
“星尘计划……完成了。”雷克斯的声音突然从通讯器传来，带着疯狂的笑意，“胡斐，谢谢你帮我找到最后的容器。”
人形的眼睛亮起红光，朝着洛卡伸出手。洛卡愣住了，既想靠近，又怕伤害到变成怪物的弟弟。
“别过去！”胡斐大喊，“他已经被活体能量吞噬了！”
但已经晚了。星尘人形的手触碰到洛卡的瞬间，淡金色的能量立刻涌入他的身体。洛卡痛苦地嘶吼，皮肤下的纹路迅速蔓延。
“用星核水晶！”胡斐对着通讯器喊，同时操控破袭型射出震荡弹，暂时逼退了星尘人形。
老金的声音从机甲内置通讯传来，带着哭腔：“我带了星核水晶原石！能量频率已经调好！”
胡斐接住老金扔来的原石，将其嵌入破袭型的主炮。淡紫色的能量流与淡金色的活体能量在空中碰撞，发出刺耳的尖啸。
星尘人形的动作明显迟滞，胸口的核心开始闪烁。洛卡趁着这个间隙，抱住弟弟的“身体”，眼泪滴落在碎片上：“马克，醒醒，哥带你回家……”
星尘核心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人形开始瓦解，碎片像流星雨般散落。洛卡抱着最后一块核心碎片，跪倒在废墟中。
雷克斯的人见势不妙，迅速撤离。凯伦的副官想跑，被胡斐的破袭型一脚踩住，动弹不得。
“为什么帮雷克斯？”胡斐的声音冰冷。
副官颤抖着说：“凯伦首领……他答应雷克斯，只要星尘计划完成，就把马克……不，是星尘核心，交给议会研究……”
胡斐终于明白了。凯伦不是在找弟弟，是在找星尘核心，想用它巩固自己在议会的地位。所谓的“妥协”，不过是和雷克斯的交易。
遗址的废墟上，洛卡将最后一块碎片埋入土中，立了块简易的墓碑。老金站在一旁，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胡斐看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知道事情还没结束。星尘核心虽然瓦解，但雷克斯肯定还有备份计划；凯伦的野心暴露，议会将陷入动荡；而老金和洛卡，背负着各自的罪孽与伤痛，还得继续走下去。
“回锈铁空间站。”胡斐对通讯器说，“该清理门户了。”
铁卫·破袭型的引擎发出轰鸣，在废墟上空盘旋一周，朝着黎明的方向飞去。胡斐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但只要还有人愿意为真相和救赎而战，锈铁的光芒就不会熄灭。
而那些散落的星尘碎片，就像未愈合的伤疤，提醒着他们——有些黑暗，必须亲手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