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铁空间站的研发室里，金属地面上散落着七八个报废的能量容器。淡紫色的星核水晶碎片嵌在墙壁的焦黑痕迹里，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融化金属的刺鼻气味——这是三天内的第三次提纯失败。
胡斐摘下烧得变形的防护手套，左手虎口处缠着渗血的绷带。刚才能量暴走时，他为了护住终端里的适配数据，硬生生用手臂挡开飞溅的碎片。终端屏幕上，星核水晶的能量波动图像条像疯狂扭动的蛇，紫色曲线在临界点反复横跳，最终彻底崩溃。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芯片，那里存储着根据水晶能量波动修正后的“能量引导公式”，是昨晚通宵推导的成果，刚才爆炸时幸好塞进了防磁防护服内侧。
“第27次提纯，失败。”小雅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疲惫。她蹲在地上，手指抚过能量容器的裂痕，那里还残留着星核水晶暴走时的高温灼痕。“我说过，不能用你那套‘祖传引导法’强行萃取。星核水晶的能量流是螺旋状的，就像拧成麻花的钢丝，强行拉直只会崩断。”
她起身时带倒了旁边的工具架，扳手和螺丝刀散落一地，发出刺耳的响声。这是她第一次在研发室失态——过去三天，她提出的帝国“渐进式提纯”方案被胡斐否决了七次，而胡斐坚持的“特殊引导法”，已经炸掉了半个实验室。
“渐进式太慢了。”胡斐的声音沙哑，他调出能量流模拟图，紫色曲线在屏幕上跳动得异常激烈。“议会给的期限只剩一个月，马库斯已经在议事会上放话，要是月底前看不到能实战的机甲，就解散研发部，把星核水晶‘上交联盟统一保管’——他那点心思，谁不清楚？”
昨天林薇传来消息，马库斯联合三个中立议员，以“研发资源浪费”为由提交了议案，要求派议会督查组进驻研发室。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是想趁机掌控星核水晶的技术。
“慢总比炸死人强！”小雅突然提高了声音，她指着胡斐手臂上的绷带，“昨天是小李被碎片划伤，今天是你差点废掉一只手，明天呢？是不是要等整个研发室炸上天，你才肯承认你的方法有问题？”
她从工具箱里翻出父亲的笔记，狠狠拍在桌上：“我父亲研究星核水晶十年，笔记里写得清清楚楚：‘螺旋能量流具有生物神经般的自我修复性，任何强制性干预都会触发防御性暴走’！你那套方法或许能对付普通矿石，但星核水晶不一样！”
胡斐盯着笔记上的字迹，沉默不语。他当然知道风险——EVE资料里的“强制萃取法”本就用于高稳定性矿石，对星核水晶这种“活性能量体”确实存在隐患。但他没有时间了，马库斯的眼线遍布研发室，刚才爆炸的消息恐怕已经传到议会，拖延只会给对方留下更多发难的借口。
“再试最后一次。”胡斐的指尖在终端上轻点，调出一个新的方案——这是他通宵修改的混合路线，既保留了“特殊引导法”的萃取效率，又融入了帝国技术里的“螺旋引导槽”设计。“就用你的引导槽，配合我的能量约束场。引导槽负责顺应水晶的螺旋流向，约束场负责稳定输出能量，两边互不冲突。”
小雅盯着屏幕上的设计图，呼吸微微一滞。这个方案竟然完美融合了两种技术的优势，像把螺旋状的能量流装进了弹性容器，既不会破坏水晶的天然结构，又能加速提纯效率。她突然想起三天前，胡斐在爆炸后第一时间抢救的不是终端，而是她掉在地上的父亲笔记，当时他防护服内侧露出的微光，似乎与星核水晶的光芒有些相似。
“引导槽的角度要调整3度。”小雅蹲下身，捡起地上的螺丝刀，语气缓和了些，“还有，能量约束场的频率得和水晶的螺旋周期同步，我去校准发生器。”
胡斐看着她走向仪器的背影，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他拿起终端，调出马库斯的最新动向——这家伙昨天刚和“灰鹰商队”的首领见过面，而灰鹰商队的货运路线，恰好经过铁手商会残部控制的黑岩星。两者勾结的可能性极大，必须尽快拿出成果，堵住他们的嘴。
两小时后，能量容器被重新组装起来。星核水晶悬浮在中央，周围环绕着十二根螺旋状的引导槽，淡蓝色的能量约束场如同透明的蛋壳，将水晶轻轻包裹。研发室里的工程师都屏住了呼吸，连角落里假装检修线路的马库斯眼线，也忍不住抬头张望。
“能量注入30%……50%……”小雅的声音带着紧张，手指悬在启动按钮上。
星核水晶的紫色光芒逐渐变亮，螺旋状的能量流在引导槽里缓缓转动，像条被驯服的蛇。当能量注入达到90%时，紫色光芒突然变得柔和，水晶表面的纹路开始以均匀的频率闪烁——那是能量稳定的征兆。
“成功了！”负责记录数据的小李突然欢呼起来，终端屏幕上，能量波动图变成了一条平滑的紫色曲线，适配率稳定在99.2%。
胡斐和小雅同时松了口气，目光在半空中相遇，又都迅速移开。胡斐注意到小雅的额头渗着细汗，发梢沾着灰尘，像只刚打完仗的小兽；小雅则瞥见胡斐的绷带又渗出了血，显然刚才紧绷的动作牵扯到了伤口。
“提纯后的水晶，足够三台机甲使用。”小雅低头整理工具，声音轻了许多，“我已经按你的要求，在能量核心里加了‘应急释放阀’，如果出现排斥反应，可以在0.5秒内导出多余能量。”她顿了顿，补充道，“释放阀的原理参考了你上次修通讯器的法子，用的是‘能量波反向对冲’。”
胡斐笑了笑。他知道，小雅说的“参考”，其实是昨晚偷偷观察他调试设备时记下的细节。这个看似倔强的姑娘，其实比谁都懂得变通。
“明天开始组装‘铁卫一号’。”他拿起防护手套，往上面喷了些冷却剂，“你负责能量核心调试，我去协调星铁装甲的锻造。对了，让老王头把实验室的监控线路检查一下，刚才爆炸好像震松了几根线。”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格外大声，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个“检修线路”的眼线身体僵了一下。小雅立刻会意，点头道：“好，我让他仔细查查，别再出什么岔子。”
当天晚上，研发室的灯亮到了后半夜。胡斐在终端上修改机甲的武器系统，屏幕上的光束炮设计图里，悄悄融入了EVE的“聚能矩阵”原理，但表面上只标注着“增强型能量聚焦装置”。小雅则在旁边校准能量引导槽的角度，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胡斐的屏幕，偶尔指出“这里的能量输出曲线太陡，可能会导致装甲过热”，总能精准点出他刻意隐藏的技术隐患。
“你父亲的笔记里，有没有提到泰坦机甲的能量核心？”胡斐突然问道，假装在翻找资料。
小雅的动作顿了一下，声音低沉下来：“提到过一次，说泰坦用的是‘人工合成星核’，能量密度是天然水晶的三倍，但稳定性极差，需要驾驶员用神经信号强行压制……我父亲就是因为拒绝参与合成技术，才被雷克斯抓起来的。”
胡斐的心脏沉了下去。人工合成星核？这比他预想的更危险。他不动声色地在终端上新建文档，记下“泰坦核心：人工合成，稳定性差，依赖神经压制”，准备后续研究应对方案。
凌晨时分，小雅趴在桌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父亲的笔记。胡斐拿起毯子，轻轻盖在她身上，目光落在笔记的最后一页——那里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与星核水晶的螺旋纹路惊人地相似。他突然想起EVE资料里的“宇宙能量本源图谱”，两者的轮廓几乎重合。
就在这时，终端突然弹出一条加密信息，是林薇发来的：“马库斯明天要带督查组来‘视察’，说是要‘评估研发风险’，可能会要求暂停项目。”
胡斐关掉信息，看着桌上静静躺着的提纯水晶，眼神变得坚定。他不能让马库斯得逞，更不能让老赵和老霍克的心血白费。
第二天一早，研发室的门被推开，马库斯拄着金属拐杖，带着四个督查员走了进来。他的目光扫过修复一新的设备，最后落在能量容器里的星核水晶上，嘴角勾起一抹皮笑肉不笑的弧度：“胡斐，这就是你说的‘能改变战局’的水晶？看起来……和普通矿石也没什么区别嘛。”
胡斐走上前，调出提纯数据：“议员先生，经过测试，水晶的能量适配率达到99.2%，足以支撑机甲的稳定运行。今天开始组装铁卫一号，预计一周后可以进行实战测试。”
“实战测试？”马库斯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份报告，“我刚收到消息，三天前的爆炸导致两名工程师受伤，研发室的能量储备损耗超过三成。这样的‘风险项目’，凭什么占用联盟的资源？”他把报告拍在桌上，“我建议，立刻暂停研发，由议会成立专项小组接管，等评估完所有风险再说。”
督查员们纷纷附和，其中一个瘦高个拿出记录仪：“胡斐先生，请你配合调查，交出所有技术资料，包括水晶提纯的方法和机甲设计图。”
胡斐的手悄悄按在终端上，那里存储着加密的核心资料。他知道，绝不能让这些资料落到马库斯手里。
就在这时，小雅突然站了出来，手里举着父亲的笔记：“马库斯议员，我这里有星核水晶的稳定性报告，包括17种应急方案，都是我父亲留下的研究成果。昨天的爆炸是操作失误，不是技术问题，我们已经改进了流程。”她看向督查员，“如果你们不信，可以现场测试提纯过程，我和胡斐先生可以全程演示。”
马库斯的脸色变了变。他没想到小雅会站出来，更没想到老霍克还留下了报告。现场测试如果成功，他的发难就成了笑话。
“不必了。”马库斯强装镇定，“既然有老霍克先生的研究做保障，那我就再给你们一周时间。”他拄着拐杖，转身走向门口，“但记住，一周后要是拿不出能实战的东西，就别怪议会按规矩办事。”
督查组离开后，研发室里一片寂静。小雅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摔倒，被胡斐扶住。
“谢谢。”胡斐低声说。
小雅摇摇头，眼睛亮得惊人：“我不是帮你，是帮我父亲。他说过，星核水晶不该被藏起来，应该用来保护边缘星环。”她看着能量容器里的水晶，“我们得快点，一周内必须让铁卫一号站起来。”
胡斐点头，看向屏幕上的机甲设计图。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马库斯不会善罢甘休，雷克斯的泰坦机甲也在暗处虎视眈眈，但只要他和小雅联手，守住这份来之不易的技术成果，就一定能找到破局的办法。
研发室的窗外，锈铁空间站的防御塔发出沉闷的轰鸣，阳光透过观测窗，在水晶上折射出一道淡紫色的光带，像一条连接着过去与未来的桥梁。